分卷閱讀8
預(yù)備留著熬過下午,誰知午休結(jié)束后當(dāng)她去客戶那兒討要資料不成結(jié)果沮喪歸來的時候,沉重的電腦一如既往地擠到了糖果罐,但是女生卻沒聽見罐子里面?zhèn)鱽砣魏巫矒舻穆曇?。她心一涼,趕緊打開蓋子,湊近一瞧,果不其然,里頭已然空空如也了。 “哎呀我的巧克力怎么不見了……沒甜食下午要怎么熬啊……” 話一出口,陸琪自己都有些驚訝,這種近乎嬌嗔的口吻好像已經(jīng)很多年沒在她的身上出現(xiàn)過了,看來是被這個大多數(shù)都是漢子的團隊給寵壞了,這才不自覺流露出示弱的劣根性。她咬了咬嘴唇,覺得自己的臉上漸漸爬上了幾分尷尬的暖熱。而桌子另一半的An和David正面面相覷,倒是對面的Mark慢慢摘下了他的白色套頭耳機,先不緊不慢地開了口:“哦,是我吃的。不過好像大家都彈盡糧絕了,看來下午不能靠巧克力熬了?!?/br> “那晚上去補貨吧!” “是啊,我們可以繞點遠(yuǎn)路,去沃爾瑪那邊的餐館吃晚飯?!?/br> “我記得周一去的時候看到那邊還有家必勝客……” 旁邊兩個男生已自顧自地規(guī)劃起晚上的行程,而與此同時,Mark卻把他的mp3連同耳機一起往陸琪的面前推了推。女生歪過腦袋,并不知道領(lǐng)隊先生這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可是男生卻簡簡單單地朝著他推來的東西努了努嘴,就好像這是一件理所當(dāng)然的事兒:“既然吃了你的糖,總該對你的下午負(fù)責(zé)吧?!?/br> 女生皺起眉頭、將信將疑地戴上耳機,耳機上殘余的體溫倏忽便將她涼涼的耳朵溫柔地裹了起來。明媚的陽光透過不怎么干凈的玻璃窗肆意灑在她的電腦鍵盤上,細(xì)小的塵埃在光柱中悠悠起舞,世界仿佛忽然間就寧靜了下來,只??M繞于耳畔的鋼琴曲,似林間溪水般潺潺流過,偶爾撞上圓潤的石塊,濺出幾朵小浪花,就算是這段綿長不歇的旅途中不經(jīng)意出現(xiàn)的點綴。 心一下子就靜了。 杯中的綠茶香氣裊裊升起,順著身邊人翻閱文檔而揚起的輕風(fēng)時不時拂過陸琪的鼻尖。她忽然就明白了,為什么那次在嘈雜的火車站里初遇Mark時他是那樣不理人的神色——他一定也是在聽這樣一首好聽的曲子吧。說起來陸琪并不是一個高品位的音樂欣賞者,她不聽純音樂,不聽交響曲,不聽金屬搖滾,只是隨大流聽些朗朗上口的芭樂情歌來打發(fā)時間,而對于這樣的歌曲來說,十九塊的耳機已經(jīng)完全夠用了。她和很多俗人一樣,以為陽春白雪都是乏味的東西,直到此時此刻,她才意識到自己究竟有多淺薄,把白水當(dāng)糖又是有多可惜。 她輕輕地轉(zhuǎn)過臉去,見三個男生正熱烈地討論著什么。剛才她開大了mp3音量,所以沒法聽清他們的聊天內(nèi)容,只是見他們正指著耳機比比劃劃,想來大概是設(shè)備愛好者之間的技術(shù)交流。她一點也不懂這樣的耳機大概會賣多少錢,但看到Mark對它如此滿意的樣子,陸琪大概也能猜到,那決不會是一個信手拈來、花出去完全不心疼的數(shù)目。 他是一個對生活隨性的人,卻不是一個對生活隨意的人。 Mark長得其實有點奶油小生的樣子,中等身材皮膚白皙,黑框眼鏡和修剪干凈的短發(fā)令他顯得格外的書卷氣,可是他的言行中卻始終透著一種不拘小節(jié)的狂放氣質(zhì),看起來總是一副散散漫漫、對什么都滿不在乎的樣子,實則卻信心滿滿,所有一切都能把控得住。 他不像已經(jīng)結(jié)婚的An,溫柔起來簡直掐得出水來,每天和他太太打電話時那種刻意抬高的氣聲就像是含在嘴里怕化掉那般小心翼翼,為此旁人們不知落了多少雞皮疙瘩。他也不像初出茅廬的David,明明不到火候可卻自負(fù)又急于求成——陸琪曾私下問過David那天為什么要攔下向Mark攬活的自己,可他卻滿臉疑惑地睜大了眼睛,就好像不相信女生竟看不出這么明顯的答案:“照顧女生少做一點不好嗎?而且你也看到了,這個項目這么難,如果真的把那些科目分給你,你肯定也做不了啊?!?/br> 陸琪嘆了口氣,心里暗忖著,大概也只有Mark是不一樣的吧。 如果城市里有麥當(dāng)勞,他就絕不會去吃肯德基;如果城市里只有肯德基,那他一定會點三角部分的吮指原味雞,因為這是最好吃的一塊;他會安靜地戴起昂貴的耳機欣賞自己喜歡的音樂,而不是去跟誰爭辯哪個牌子的設(shè)備更好、哪類樂曲更高端;他也毫不避諱自己對甜食的喜愛,他一點兒不在乎別人把他看作四五歲的孩子、整天抱著糖果罐不停地往嘴里塞。 他很自在。并且,他的自在是有感染力的。 這天晚上,背負(fù)著加班的沉重壓力,一行四人又一次來到了這座小城市里唯一的大賣場。跟著Mark嘗到甜頭的陸琪一下子買了好幾罐M&M巧克力豆,其他三人當(dāng)然也囤夠了糧草。離開超市的時候,陸琪本一個人落在最后收拾自己的背包,走著走著,卻發(fā)現(xiàn)身邊多出了一個人來。 “這是給你的?!?/br> Mark伸出手,一罐迷你包裝的彩虹糖正安靜地躺在他的手心里。陸琪有些錯愕,而男生也不說話,只是挑了挑眉,饒有興味地看著她那皺眉咬唇松齒展眉的一系列小動作,就像在看巴甫洛夫那條流口水的狗。 “嗯……謝謝?!?/br> 陸琪心想,這大概也是下午那兩顆巧克力豆的補償,可她卻不打算去追問這個舉動的前因后果了。她從Mark手里接過這一小盒糖果,當(dāng)著他的面把它放進了手提包最內(nèi)側(cè)的夾層里,然后鄭重其事地拉好所有層次的拉鏈,咧嘴一笑,大步流星地向前趕去。 月明星稀,落葉滿地,秋夜的風(fēng)已經(jīng)有了些力道。馬路上空蕩蕩的并不令人感到意外,畢竟在這樣的夜晚,小城市里的人們通常很早就回家休憩了。An裹緊了外套,David縮起了脖子,而從他們身后趕來的陸琪卻走得如此之快,幾乎都快跑起來了。一書包的糖果隨著她的步伐發(fā)出了有節(jié)律的“沙沙沙”聲,通過緊貼背包的脊柱傳導(dǎo)入胸腔,倏忽一下,好像全滿了。 后來,這罐彩虹糖就一直躺在她背包的最內(nèi)側(cè)夾層里,無論她多么饞多么餓或多么沮喪,她始終都沒把它拿出來過。塑料罐子外的塑封膜好像是一個封印,將一段記憶封進了她的心里。她已經(jīng)習(xí)慣由這個微弱的“沙沙沙”聲來陪伴自己熬過那些艱難的時刻,它就像他一樣,一旦住進去,便一直在那兒、從此拿不出來了。 而此時此刻,在這棟金碧輝煌的摩天高樓里,它也仍舊在那兒,只要一拿起那個包,這“沙沙沙”的聲音便冒出來了,你聽見了嗎? ☆、Mark(4) “嘿!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