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放心，酒也從不短了他的。他整日里躲在營帳中，偶爾還會想起幾年前的往事，想起慕容忱。

說實話，在他看來，慕容忱死得不明不白，實在難以估測他的才能。當年蕭啟對他評價頗高，可難保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但對于慕容珍這號人物，他還真是十分敬佩。一介女流，策馬上戰(zhàn)場，只為報父兄之仇。更為難得的是，她居然有能耐號令這許多男兒，這可是一般男子都難以做到的事。

他有時候也會想起秦遙夜，可想著想著就會想到他放了她的那一幕。其實他很后悔，那時候只要他強硬那么一點，秦遙夜都跑不了?？伤绮贿^心里那道坎，不想為難她，只想成全她。

他覺得自己經(jīng)歷了太多，對這世事都看得不甚重要了。如果接下來真要開戰(zhàn)，他一定會拼命往前沖，但求一死。想罷，他又滿飲了一杯。

次日凌晨時分，數(shù)支鐵騎從西塞后方包圍了軍營，打了西塞守軍一個措手不及。為首的是個英氣十足的女子，她把手中的刀揮舞個不停，燈火亮處射出一道道光影，刺得人眼目繚亂。

陳牧看那女子也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居然能夠殺出一條血路，他也生出了一股敬意。不過，想到這人是眼前最大的障礙，他便只有了斷了她的性命才能確保謀逆之事萬無一失。

可惜的是，雙方交手不過一個時辰，西狄軍隊就突然撤退了。這下西塞守軍更為疑惑了，不知這西狄軍隊到底在謀劃些什么。

陳孚立即召集諸將領(lǐng)，想要弄明白西狄人的意圖。這時候，有個將軍說道：“當年宣威將軍也是夜半突襲，西狄人怕是想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辈簧賹④娪X得他所言甚是，但也有人提出異議，道：“他們大概是準備在日出之前攻城。咱們經(jīng)他們夜半一鬧，定然難以睡去，早晨必然昏昏欲睡。她若來攻，我們必然有心無力，敗下陣來。她首戰(zhàn)告捷，定然大振軍心，從而亂了我軍的士氣，大將軍還需謹慎考量啊！”

陳孚也知事態(tài)不簡單，只好做兩手準備，一面加派兵力前去追擊，亂了西狄人的陣腳，一面加強防守，假裝困倦，以逸待勞。

果然，第二日天未亮，慕容珍就領(lǐng)著一萬兵馬來到城下，想要趁此時攻城。可她昨晚被那追兵擾得不輕，著實困得很，頭腦也發(fā)昏。但她還是堅守在前方，只是她不再顧及戰(zhàn)場上的道義，不等西塞軍隊做好準備，就直接下命令攻城。

西狄這萬人兵馬并非夜襲之人，故而精力充沛，作戰(zhàn)勇猛?？墒俏魅剀娫缫蚜暤枚撕献鹘O一人下馬的法子，故而西狄人的勇猛也是短暫的。更何況，還有張掾不怕死地往前沖，縱使傷痕累累也未退縮。一眾西塞守軍見了，士氣更加旺盛，使得雙方難以在短時間內(nèi)有個輸贏。

幾個時辰后，西狄人放棄攻城，灰溜溜地回了駐扎地。慕容珍到底是女流，又兼年歲小，戰(zhàn)敗后脾氣上來，把將領(lǐng)們叫到跟前狠狠罵了一頓。那些人知道她的性子，也不敢還嘴，只好保證下次定然打個勝仗回來。

慕容珍這才放過他們，由他們?nèi)バ菹ⅰ？墒撬麄兡母一厝ゾ托?，幾個人找了個地方仔細謀劃，想要想出個絕妙的法子來。

幾日后的欲曉時分，西塞軍營里突然走水，兵士們慌忙滅火。這時候，一支約莫三百人的西狄軍隊闖將入來，他們沒有騎馬，每人手中都有兩只火把，一邊前進一邊點燃營帳。西塞守軍頓時沒了對策，既忙著滅火，又忙著應(yīng)對敵人的來襲。

一番混亂過后，張掾又一次充當了先鋒。沒了主意的西塞守軍都跟在他后面，好似他才是主心骨。不過，跟著張掾的畢竟是少數(shù)，更多的人都是聚在了陳氏父子身邊，聽候安排。

陳牧指揮一隊人馬前去攔截帶有火把的西狄士兵，另派一隊人馬從后包抄，想要把西狄士兵困在軍營里。他的法子也起到了一定作用，不少西狄士兵沒了火把就只好近身作戰(zhàn)，很快就敗下陣來。隨后西狄士兵發(fā)現(xiàn)被斷了后路，更加慌張，也就被擒住了。

這一戰(zhàn)，勝利者仍舊是西塞守軍。慕容珍得知后憤怒地摔了不少東西，她幾年隱忍不是為了一敗再敗，而是要一雪前恥。父兄是各個部落眼中的恥辱，居然連可以玩弄于股掌之間的西塞都敵不過，還丟了性命。

慕容珍向來好強，要不是父親生前的將領(lǐng)勸她多等待幾年，她早就揮兵而來，哪能等到如今?？墒牵@似乎是個錯誤的決定，漫長的等待后換來的是西塞守軍日益強大，而西狄軍隊軍紀渙散。

她的確可以號令西狄軍隊，可那是因為她能夠拿出足夠的氣勢，還有足以與男子匹敵的武力。但是，在作戰(zhàn)謀略方面，她還是塊未經(jīng)鍛煉的生鐵，完全算不上有能耐。第一戰(zhàn)的失敗宣告了她智謀的失敗，第二站的失敗宣告了她御下的失敗，她哪還有顏面站在軍隊前發(fā)布號令。

她想，她的希望怕是實現(xiàn)不了了。不過，這也只是某一瞬間的想法，她知道她不能放棄。西狄人的骨血里流淌的是不放棄的種子，哪怕無半分希望也要奮戰(zhàn)到最后，寧死不屈。

她已經(jīng)做好了打長久戰(zhàn)的準備，她就不信一場勝仗也不會有。西狄男兒誰不是血性漢子，誰不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就像她的父兄，能夠視戰(zhàn)場如生存必要，把那西塞人捉在手心里擺布。

又過了幾日后，西狄人還沒有攻城的動靜，西塞守軍先守不住了，一直央求陳孚趕緊結(jié)束戰(zhàn)役。陳孚知道此時軍心所向，是極佳的率先作戰(zhàn)時機，便令陳牧兵分三路前往西狄軍隊駐扎地。

陳牧所率領(lǐng)的軍隊其實只有三路中的一路，另外兩路軍隊都被安排進了樹林之中。等到陳牧正式發(fā)起攻擊后，不少西塞守軍就把西狄人引向樹林之中，守在那里的西塞守軍就順勢在暗地里結(jié)果了西狄士兵。

西狄軍隊雖然很快就陷入恐慌，但不久就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因而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路來。西狄人并沒有迅速逃離，而是學(xué)著西塞守軍的做法，一隊往前走，另外兩隊埋伏在兩側(cè)。若是西塞守軍追來，就要遭到兩面的偷襲。這場戰(zhàn)，本是西塞率先發(fā)起，最后卻打成了平手。

其后的好幾個月里，西塞守軍與西狄軍隊之間發(fā)起過數(shù)十場戰(zhàn)役，實在是勝負難定。兩方軍隊疲于應(yīng)戰(zhàn)，計謀用盡，最后都是棄了兵刃滾在地上打起來了。

冬日已然降臨，西狄人不敢繼續(xù)攻打西塞，暗暗地準備撤退。本來西狄人冬季作戰(zhàn)時就會闖入西塞城中的百姓家里，逼迫他們拿出錢糧，以此來維系作戰(zhàn)。

可這一條約定俗成的慣例卻被慕容珍打破了，她不希望西狄人繼續(xù)做那傷天害理的事。因而在同將領(lǐng)們商議過后，她決定先撤兵，等到來年春季再來攻城。

可她哪里料得到，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