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了不少關(guān)于蕭敬的消息，最后得出的是驚人的結(jié)論——蕭敬是成王后人。他不敢隱瞞，一刻也沒有停留就進(jìn)了宮，把這件事告訴了今上。

今上心中早有準(zhǔn)備，因此算不上很吃驚，只是嘆了口氣，道：“看來，蕭騖當(dāng)是早就知道了?！?/br>
肅王也知道今上是何意思，看來又有一場硬仗不得不打了。

“如今東、西兩面已然落入他們手中，又加上蕭敬才打敗陳孚，朝中上下對他多有敬畏，不知該派誰去應(yīng)戰(zhàn)，陛下心中可有人選？”

今上原想著蕭啟可以一用，可一想到他姓蕭，就免了這個心思。除了蕭啟，朝中能用的將軍真是寥寥無幾。天下承平日久，重文抑武，除了陽陵侯府和汝陰侯府，再無將才。世家中雖不乏習(xí)武者，可到底沒有上戰(zhàn)場的經(jīng)歷，能作戰(zhàn)卻不見得能指揮。唯一一個算得上有謀略的已被派往南方，防止前朝勢力死灰復(fù)燃。剩下的，只有張掾了。

“張掾可有作戰(zhàn)的想法？”

肅王雖不忍心讓自己的兒子又上戰(zhàn)場，可事關(guān)國家大事，哪能容得下私情，便道：“他好歹也在戰(zhàn)場上待過近十年了，若是陛下信任，擇日便令他去吧?！?/br>
今上嘆了口氣，道：“朕原先不給他封賞，是希望他一輩子安樂的。到頭來，還是把他卷進(jìn)來了。朕對不住你啊，也對不住母后??！”

今上這話說得飽含情義，絲毫不見當(dāng)初陳孚起事時不管張掾死活的隨意。他是個皇帝，有時候該絕情，有時候該溫情，他掌握得恰到好處。

肅王聽得心中沒了滋味，當(dāng)初張掾被棄那件事，他雖不至于懷恨在心，卻也還是膈應(yīng)著。所幸的是，張掾機(jī)敏，逃過了一劫。如今聽今上這般說，肅王不僅不覺得感動，還覺得有些嫌惡。但是，他是誰呢？他姓張，他只能為這張家的天下耗盡心力，而不能為了私人恩怨置天下于不顧。

肅王走出皇宮的時候，正是初夏的日暮時分。兩側(cè)的高墻在夕照之下如同血染，潑了整個天空的彤云在他的頭頂浮動，一陣風(fēng)撲面而來，這風(fēng)不夠清爽，帶著躁動不安和火辣辣的熱。他回頭忘了身后的大殿一眼，繼而冷笑一聲，慢悠悠地離開了。

第38章顧容返京伸援手

顧容來到京中的時候正好是仲夏時節(jié)，街市上仍舊是車如流水馬如龍。小販的吆喝聲帶了點奇怪的音調(diào)，卻也是他曾經(jīng)熟悉的聲音。幾家老店還在經(jīng)營，顧客來往不絕，只是老板換了個年輕的或是老了幾分。某個角落里碎裂的石磚已經(jīng)分成了好幾塊，有些小得過分的早已不知去向。幾家?guī)讘舻奈蓍苌贤回５厣鴰字觌s草，隨著風(fēng)的來去而搖擺。除了這些變化以外，在顧容的眼中，整個京中還像是四五年前那般。

他這次進(jìn)京不是秘密而來，而是大張旗鼓，以海上巨賈顧春朝的名號進(jìn)的京。因而他此時有隨從十人，另外還有武英陪侍在側(cè)。武英未作女子打扮，而是著了男裝，提了一把劍，跟在顧容身側(cè)。其余眾人也是配了寶劍，露出嚴(yán)肅緊張的神色。

到得京中驛站，顧容報上名號，那官人立即退開幾步，讓他進(jìn)去了。按理來說，顧容的身份住不得驛站，但是他若不主動來找今上，今上恐怕會覺得他有異心，到時候可就難辦了。這一晚，顧容一行十二人都在驛站里住下了。

晚上掌燈時分，武英來到了顧容房里，問他進(jìn)宮后在今上跟前作何打算。顧容道：“如今蕭敬已反，張掾也率軍出征，今上最缺的該是錢財支援。我等到此，不過是借此機(jī)會來表表忠心，換得商賈有些許地位罷了。只是，蕭家曾于我有恩，這份情總歸得報，到時候免不了要提一提。”

武英聽后點點頭，道：“你說得也是，只是蕭家如今落得如此大罪，你恐怕也救不回??！”

顧容嘆息一回，搖頭道：“不管如何，我等情鐘之輩，也須試上一試。如若今上怪罪，也是我的命數(shù)?！?/br>
武英得了想要的答案，就起身離開了。而在推門的一瞬，她回了顧容一個狡黠的眼神，似乎在說“中計了”。

驛站中的官人好歹是生養(yǎng)在京中，萬事都得仰仗今上幾分，故而對于今上也是忠心不二。如今顧容和這十一人前來，莫知目的。那官人實在放心不下，便決定先來打聽一二，好著人去宮里報信。

顧容和武英深知京中官員的本性，故而借機(jī)引他上鉤，將自己的來意真真假假說上一番，好讓他報知今上。而且，這番隨意說來更能令對方信服，不會讓他懷疑自己別有居心。方才武英出去的時候瞥見了一抹急忙躲避的身影，便知道對方已然中計，便用眼神告知了顧容。

顧容得了這個回復(fù)后很是受用，高興了一番?？刹痪煤笏悛氉砸粋€愁悶起來。因為張掾率兵征討就意味著蕭家已被定罪，如今來救怕是少刻也耽誤不得，他也不知明日是否能夠如愿進(jìn)宮。

蕭家的處境的確如顧容所想那般艱難，蕭欽已被投入大牢，蕭銳、蕭鎮(zhèn)被削職在家，而蕭鈺在事發(fā)之時就已被宮里來人帶走了，至今不知生死。他們的后輩中，蕭啟、蕭放尚未被免官，蕭敏卻已經(jīng)丟了官職。而旁的小輩更不用說，一紙令下，全被囚禁在家，不許人出入。與蕭家有姻親關(guān)系的幾個大家也被貶官，調(diào)往外地。雖說這般處理還不足以令今上徹底冷靜，但已經(jīng)能夠平息他的部分怒火了。至于整個蕭家他將怎么處置，他心中已有打算。

說實話，在今上看來，窩藏重犯后人的不是蕭欽這些人，更不是蕭啟這些人，而是當(dāng)年的汝陰侯蕭驥。如今那人已死，再去追究汝陰侯府的責(zé)任實在是說不過去。但是，蕭敬的存在又是他的心頭大患，不除不足以令他安歇。

他雖派了張掾前去，但還是不甚放心。一來是張掾?qū)δ乔剡b夜懷有余情，若是秦遙夜假意示好，難保他不上當(dāng)。二來張掾到底姓張，若是他太過勇猛就會顯得太子無能，天下人恐怕會有別的心思。如果蕭啟能夠出戰(zhàn)，那就可以保全汝陰侯府的名聲，還可以免去張掾出戰(zhàn)帶來的麻煩。更何況，蕭啟也曾是太子侍讀，將來若能再打個勝仗回來，太子臉上也有光。但是，如今的難題是，如何讓蕭啟率兵呢？

今上正在宮中尋思如何拿捏住蕭啟，又如何讓朝中大臣對蕭啟帶兵減少戒備，就見一宮人上前來報，說是南方海上巨賈顧春朝來到京中了。今上連忙問顧春朝的來意，那人便將驛站官人來書上的字一個不落地說了出來。今上這下倒猶豫了，這個顧春朝他到底是見還是不見呢？

見了，顧春朝難免不提蕭家之事；不見，作戰(zhàn)所需糧草又實在斷不得。今上思量再三，對那宮人道：“明日便帶那顧春朝進(jìn)宮來，朕自有話同他說?！?/br>
于是，等到這日的二更時分，那驛站的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