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小心地按著，看到方越笙稍一叫疼就忙放輕力道。

方越棋站在一旁不屑地撇嘴。太膩歪了，他受不了了，看不下去了！還是出去吧！

“怎么這么不小心？天氣這么不好，不在府里呆著，往外跑什么？”凌戟輕聲道。

知道不是大傷，凌戟也放下心來，用了內(nèi)力小心地揉搓，讓方越笙馬上舒服了許多。

“聽說江邊水汛告急，我也是想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方越笙吸了吸鼻子，訴說道，“不看不知道，原來江水真的已經(jīng)快要淹到大堤了，大堤上面全是水，河面就在腳下翻滾……”方越笙想著那種情形，還有些心悸，“在堤上干活的工人簡直是在拼命，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了……”

凌戟小心地替方越笙將濕透的衣衫脫下，連小衣也沒剩下，方越笙不好意思地捂著臉，趴著不敢動。凌戟心無旁騖地拿干布巾替他擦干身體，換上干凈的袍子，又解開那頭烏黑的長發(fā)，一邊慢慢擦著一邊道：“既然知道危險，就不要再過去讓我擔(dān)心了?！?/br>
“可是……”方越笙囁喏著，“那些固守大堤的士兵和百姓，他們豈不是更危險。”

他以前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世子，落難之后也有林玄英幫襯，在牢里也沒受什么苦，出來之后收菜賣菜養(yǎng)家糊口雖然過得清苦，日子卻也太平。方越棋口中的黎民百姓有多苦，今天他才親眼見識到。

因?yàn)榕麓蟮虥Q堤，一面是大堤上征來的壯勞力冒著危險日夜不停地加固堤壩，一面是附近村落的婦孺被驅(qū)趕著往外疏散。將來洪水真的淹過來，那么多百姓幾輩人的努力就都這樣被洪水沖散了，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流離失所，妻離子散。

凌戟慢慢地替他擦著頭發(fā)，又聽方越笙道：“林玄英說，大堤肯定撐不過這次汛期，決堤是早晚的事。因?yàn)楣げ抗賳T貪墨，堤壩修得本就不牢固，這次的雨水是百年難得一遇，如今工部官員全都束手無策了?！贝种茷E造的大堤立在那里，一旦垮了，所有證據(jù)都將大白于天下。

最近朝堂之上一直吵嚷不停的就是治水之事，那一臉正直的工部尚書明顯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合眼了，滿臉憔悴，著實(shí)賺來了皇帝的好一番安慰表彰。卻不知他到底是為了江邊的貧苦百姓還是他自己的身家性命了。

方越笙說完沉默下來，情緒顯得分外低落。

他本來只是不想讓自己游手好閑，顯得那么無用才要外出找些事做，卻沒想到看到這樣沉重的事實(shí)。偏偏他還束手無策。

這是天災(zāi)加上人禍，要如何做才能拯救江邊的數(shù)萬百姓和大堤上沒日沒夜勞作的百姓與官兵？那些貪墨的官員都躲在后面，惟有這些人要奮戰(zhàn)在最前面，如果真的出了事，也是他們身先士卒。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逼絿蝗讼莺χ畷r都沒有如此傷心憤怒的方越笙，這一次卻氣得咬牙切齒。

凌戟坐在榻上，小心地將方越笙抱在懷里，輕輕撫摸著他半干的長發(fā)。

“少爺從小就這么心善。”當(dāng)年還是一個小小孩童的方越笙，曾經(jīng)因?yàn)椴恍⌒膶讞l金魚養(yǎng)死了，就哭著從魚池邊往外跑。他是那時候第一個迎上去的人，就這樣被他撲了個滿懷。小小的方越笙窩在他懷里哭得不能自己，最后還拉著他小心翼翼地將金魚掩埋。

那時候同樣年幼的他抱著那散發(fā)著奶香的的柔軟的小身體，心思軟成了一灘春水。

“林玄英說，現(xiàn)在只能盡量補(bǔ)救，保證大堤不壞?？墒侵灰Ｗ×舜蟮蹋簿褪潜Ｗ×四切┴澒?。”方越笙咬牙道，“此事過后他們肯定會把大堤重修，到時候又要撥一大筆款給他們。他們既得了好處，還能把貪墨的證據(jù)就這樣掩蓋在江水之下?！?/br>
一面對貪官恨得咬牙切齒，一面還只能心甘情愿地替他們善后，只因?yàn)榇蟮毯竺嬗心敲炊酂o辜的平民百姓。

凌戟瞇起雙眼。

這是工部的事，本沒有他插手的余地?？墒乾F(xiàn)在——

“少爺想不想，既要保住無辜百姓，又不放過一個貪官？”

方越笙詫異地抬起頭看著凌戟：“你有辦法？”

“少爺?shù)男脑?，我自然要達(dá)成?！?/br>
凌戟微微一笑，俯下臉來輕輕吻上了那雙比繁星還要明亮清澈的眼睛。

☆、第62章筑堤

第二天下朝之后，皇帝照例宣了內(nèi)閣大臣和幾個御前得寵的臣子去往南書房議政。

工部尚書崔如諾掛著大大的黑眼圈，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看得皇帝都不忍心苛責(zé)他辦事不利了。

午時過了，皇帝留了臣子在宮里用過膳，便遣各人出宮。

內(nèi)侍彎身走到皇帝身邊，低聲稟道：“皇上，神武侯在外求見?！?/br>
“宣?！被实垭S意地擺了擺手。

凌戟大步走了進(jìn)來，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禮，等皇帝叫起賜座之后，才謝恩坐下。

“愛卿有何要事??？”皇帝笑瞇瞇地問。

凌戟這人看著穩(wěn)重有分寸，幾次單獨(dú)求見卻都是跟他要東西，按說這等囂張狂妄的臣子應(yīng)該會惹得龍顏震怒，偏偏他總能恰到好處地讓皇帝既不感到為難又不會對他生氣。這次倒要看看他又要提些什么要求。

皇帝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等他開口。

沒想到凌戟這一次居然真是為著正經(jīng)事來的。

“皇上，最近是不是正為京城外的銀龍江潮汛之事頭疼不已？微臣不才，愿為君分憂。”

“哦？你有辦法？”皇帝瞬間龍顏大悅。

凌戟道：“近日陰雨不停，上游又有山體滑坡，水位一直上漲，只怕江邊大堤也是朝不保夕。既然如此，不如炸堤泄洪，只要先將百姓遷出安置，待到洪水一過，再另行安排即可?！?/br>
“你說得簡單。”皇帝輕哼一聲，“我還以為愛卿能有什么好主意，能炸堤的話還會等到現(xiàn)在？銀龍江緊挨著京城，一旦炸了大堤，洪水肆虐，誰能保證京城無虞？前朝就出過這樣的事，最后連京城都淹了，損失不可估量?！?/br>
“既然如此——”凌戟笑了笑，又道，“既然不能疏通，那就只能盡力來堵了?！?/br>
“工部也只能拿出這個法子，只是花錢不少，收效甚微?！被实畚⑽@氣，“現(xiàn)在也只能盼著上天垂憐，讓這場雨快點(diǎn)停下來。”

“工部尚書崔大人連年筑堤，難道也這樣束手無策？”凌戟疑問道。

“他也是獅子大開口，竟然要在大堤外再筑一道?！被实劾浜咭宦?，“簡直是胡鬧?！?/br>
“為何不可？”凌戟問道，“如此一來，不正可保證萬無一失么？”

皇帝一聽，連連搖頭：“荒唐！你知道這要花多少錢么？大堤現(xiàn)在還算安穩(wěn)，說怕決堤不過是以防萬一，為了這萬一的可能難道要把國庫搬空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