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默默守護(hù)了這片土地幾百年。

他有時候會想，有沒有至少一個人知道，有這樣一個曾經(jīng)是神明的妖怪在守護(hù)著他們呢？

想必是沒有的吧。

若是有一點(diǎn)信仰，他也不會一直是妖怪的樣子了。

可是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一個人類，會打掃這個神社，會每天叫著風(fēng)神大人，會給他送些果子……

在他還是神明的曾經(jīng)，他也從未這樣接近過人類。

這樣漸漸地靠近，他似乎不由控制地生出了一些其他的想法。

想更接近對方，想聽對方說話，想和對方站在一起……

這個人類，是他第一個想靠近的人類。

楚舟走到神社前，一眼就看見風(fēng)神正站在門口，衣袂飄飄，身后的金龍似乎溫順了一點(diǎn)，盤在身后舞動著。露出的那只金色的眼睛，正閃著柔和的光芒，專注地看著他。

他頓了一下，走過去，離得近了，對著那半張溫柔的臉，語氣不自覺帶了點(diǎn)緊張，“……風(fēng)神大人？”

對方笑了起來，淺藍(lán)的長發(fā)輕柔地晃動，縷縷清風(fēng)撲面而來，聲音比他聽過的都要溫柔。

“我叫一目連。”

第49章河神

“一目連,”楚舟低低叫出這個名字，見對方溫柔地應(yīng)聲，便也露出一個小小的笑,輕聲說道,“我叫楚舟?！?/br>
“楚舟……”

一目連看著對方臉上的笑容，忍不住覺得歡喜起來,這是第一個跟他交換名字的人類呢。

他們朝神社里面走去。

楚舟轉(zhuǎn)頭看向?qū)Ψ?習(xí)慣地道：“風(fēng)神大人……”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打斷了。

“不,”一目連想說自己已經(jīng)不是神明了,但看著楚舟疑問的眼神，卻突然說不出口，最后也只是輕輕嘆道，“叫我的名字吧。”

楚舟并不知道對方一瞬間想的這些，只改口道：“一目連……”他“唔”了一聲，說道：“那我，叫你‘連’怎么樣？”總覺得叫“一目連”有些生疏？只是不知道對方會不會覺得冒犯。

所幸一目連是真的很溫柔，只是輕輕地道：“好?！?/br>
兩人坐下來,楚舟看著對方溫柔的眉眼,感覺自己想冷淡都冷淡不下來。

他拿出這幾天一目連送的小木人——他一直隨身帶著——擺在兩人面前,語氣輕輕的,道：“連真厲害，編的越來越好了呢~”

“是、是嗎？”一目連的臉上浮上了一點(diǎn)紅色，他還是第一次被人肯定,眉目間漾起溫柔的波瀾，有點(diǎn)羞赧地道：“那是因?yàn)榫毩?xí)了很多?！?/br>
“很多？”楚舟有些驚訝，身體不由略向前傾，好奇地問道。

一目連說出口后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忙道：“只是多練了幾個而已?！?/br>
楚舟見對方似乎真的有些羞惱，也跟著轉(zhuǎn)移了話題，道：“那么，連教我怎么編小人吧？”

“好?！?/br>
楚舟便坐了過去，在一目連的指導(dǎo)下學(xué)了起來。

一開始他只是想找個話題的，但是后來卻發(fā)現(xiàn)還真的挺有趣的，很快便學(xué)會了，編了一個很丑的小人出來。

“你送了我那么多，”楚舟將這個自己都有些嫌棄的小人放到一目連手中，笑著道，“那這個就送給你了。”

“嗯……”一目連有很多詞語都忘的差不多了，想了半天，才慢慢開口，“這個，就是人類所說的定情信物嗎？”

“咳，不是?！背垠@的嗆了一聲，解釋道，“這個算是朋友之間的禮物吧?！?/br>
一目連微微笑了一下，道：“那我們就是朋友了？”朋友，朋友……這是他的第一個朋友，也會是他唯一的一個朋友。

“是的，”楚舟應(yīng)了一聲，“我們是朋友?！?/br>
過了一會，楚舟突然想到當(dāng)初來這個森林時的目的，他遲疑了一下，問道：“上次暴雨的時候，我看到洪水消失了……是你做的嗎？”

一目連的眉眼淡了下去，他本來不用說的，這么多年他都在默默地守護(hù)著這里，從來沒有一個人知道。但在他看清楚舟好奇的眼神時，里面沒有一絲雜質(zhì)，他忽然就像是被攝了心神，思緒晃了一下，頭便點(diǎn)了下去。

“真的是你，”楚舟瞪大雙眸，見一目連點(diǎn)頭，不由接著問道：“那以前也都是你了？”

村子里的人在洪水來臨前都不撤離，河童也將大水突然消失當(dāng)成了常態(tài)，那也就是說，一目連之前一直在這樣做，已經(jīng)讓別人覺得這是正常的現(xiàn)象了？

一目連眼里是淡淡的溫柔，他點(diǎn)頭，見楚舟似乎替他生氣，便微微笑了一下，安撫對方，道：“我想守護(hù)這片土地?！?/br>
楚舟是真的有些氣，可是看對方微微笑著又氣不起來，他只能憋著氣道：“可是其他人都不知道……”

他從沒見過村里的人提起風(fēng)神，那些人只會覺得這是正常的，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根本不知道有這樣一個神在默默地守護(hù)著他們。

一目連笑起來，道：“現(xiàn)在，你知道了。”

楚舟忍不住皺了下眉，見對方笑的溫和，隨后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算了，等回去后問一下那些人吧。

兩人再交談了一會，日便漸漸向西滑去。

楚舟突然想起早上村民們的奇怪之處，便告別了一目連，準(zhǔn)備回去。

他匆匆地離開，一目連卻站在神社里，一直看著他的身影，金色的眼里全是溫柔。

河水下面隱隱翻騰起來，像是一鍋沸水，已經(jīng)到了臨界點(diǎn)，勉強(qiáng)被壓制著。

河童不時眺望著森林的方向，見楚舟出現(xiàn)，急忙說道：“你終于來了。”

楚舟本看河童沒有早上情緒那么低沉，還有些放松，聽到對方的話，不解地問道：“怎么了？”

河童將他送過河，搖了搖頭，只看著村子的方向，道：“快到時間了?！?/br>
“時間，什么時間？”楚舟疑惑地問道，見河水壓抑地翻滾著，又問了一句，“河里……是什么？”

河童的眉頭皺起來，極不情愿地回道：“是他們的活動……”他對楚舟說道：“你還是盡快回去吧?！?/br>
說完他就回了水里，這次從水面上一點(diǎn)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楚舟一頭霧水地向村子里走去。

這個時間明明已經(jīng)比較晚了，平常這個時候村民們大都已經(jīng)待在家了，然而今天卻和往常完全不同。

村民們圍在一起，臉上是壓抑的興奮之色，他們低聲交談著，有時候會敬畏地看向河流的方向。

早上看到的那對年齡較大的人正壓抑著悲傷，雖然他們的眼里也有敬畏，但更多的像是一種無奈與痛苦。

見楚舟走過去，村長使了個眼色，隨即便有兩個看上去孔武有力的青年站到了他旁邊，防止他破壞儀式。

——畢竟以前也有外地人剛好也參加了儀式，還想著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