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前剛發(fā)了個朋友圈。

    成九嘆心念微動，這是，下樓來了？

    他抬起頭。

    隊伍緩緩移動著，周璘終于進了店門。

    她想看看領(lǐng)餐口，余光卻被一顆五光十色的腦袋給吸引住了。

    嗬，碰上了個葬愛家的金鉆貴族。

    她心想。

    不防，葬愛對面的人起身就朝她走了過來。

    周璘這才注意到成九嘆，愣了愣。

    這人最近出現(xiàn)的也太頻繁了點吧。

    成九嘆悠悠晃到她面前：“又見面了，緣分。”

    ……尷尬，忘記他能看到朋友圈了。

    周璘皮笑rou不笑：“孽緣。”

    她越過他的肩，又瞟了幾眼那個放蕩不羈的發(fā)型，也沒多想。

    這種小店里，人多時拼桌是常有的事，何況，成九嘆跟這種人可扯不上什么關(guān)系。

    如此篤定，是因為有先例。

    先例還是她自己。

    其實周璘覺得，自己高中時也沒過分到哪兒去，就是比正常水平稍微高級那么一點點點點而已。

    染個頭發(fā)啦，打個耳釘啦。

    小姑娘嘛，愛美時總是要做這些事的。

    起碼跟眼前這個野雞一樣的腦袋相比，當時的她，簡直就是個上山下鄉(xiāng)的樸素女知青。

    但那會兒，她重金收買了成九嘆的一個朋友。

    據(jù)朋友發(fā)回的情報所述，被問到“為什么不喜歡周璘”時，成九嘆手里的筆都沒停，淺淺淡淡地說了句：“物種不同。”

    “什么意思？”

    “周璘啊”，他先是念了遍這個名字。

    筆在指間轉(zhuǎn)了圈，才接著說：“一只小殺馬特?！?/br>
    這讓周璘一度很沮喪。

    如今，思及此處，她看成九嘆的眼神更不友好了。

    成九嘆佯裝不知，也往領(lǐng)餐口看了看：“你們晚上就吃這個？”

    “不是啊”，周璘說。

    她抬著下巴：“吃滿漢全席，就差這一道餃子了?！?/br>
    成九嘆笑起來，也不跟她抬杠，說：“我有東西忘給行行姐了，你待會兒幫我拿給她？”

    “不”，周璘秒拒。

    成九嘆從善如流：“那等我回來”，就大步走了出去。

    鬼才等你。

    周璘只盼著快點輪到她。

    萬野沒見過周璘，但剛才成九嘆看到她時的眼神已經(jīng)說明了問題。

    整個人跟被點亮了似的。

    他坐在桌前繼續(xù)吃著，偶爾往周璘身上好奇地看一眼。

    周璘也新奇著這個百年一遇的殺馬特之王，兩人的視線撞了幾次。

    萬野去公司時，故意穿著件短袖，出來就套上了大衣。

    但周璘買完餃子，從他身邊走過，一低眼，還是看到了他底下的黃褲子和紅皮鞋。

    陳行行幽幽的聲音又自動在耳邊重播了一遍：“黃配紅，毛毛蟲”。

    她一時沒壓住笑。

    萬野頗有些受寵若驚，趕快也回以微笑：成九嘆眼光挺好啊，原來她這么有禮貌。

    周璘被他笑得嚇了一跳，忙收回目光，空著的手拿出手機，邊走，邊裝模做樣地翻著。

    這才發(fā)現(xiàn)，成九嘆給她點了個贊。

    她想了想，把他給屏蔽了。

    第十二章

    成九嘆提著個禮品袋站在門口，見她出來，眉頭輕皺了下：“走路不要玩手機?！?/br>
    猛然聽到他的聲音，周璘心虛得很。

    她聽話地照做。

    看她把手機收起來，成九嘆邁開了腿：“走。”

    周璘抬眼看了看他：“你也去？”

    “還到樓底下”，成九嘆說。

    周璘有點不想跟他獨處。

    她一個有男朋友的端莊大閨女，總跟前男友扯在一塊兒算什么事。

    便說：“我拿回去就行?！?/br>
    成九嘆語氣認真：“我怕你路上偷吃?！?/br>
    “吃的？”周璘往袋子上瞅了眼。

    “嗯”，成九嘆側(cè)頭看著她：“都是你愛吃的?！?/br>
    周璘：……

    她無言以對，示意了下巷子口的車，岔開話題：“好像就是上次我們撿到鑰匙那輛?！?/br>
    我們。

    成九嘆笑了笑：真是讓人愉快的兩個字。

    他便順著望了一眼，應道：“是。”

    兩人靜下來，并排走著。

    暮色漸濃。

    一個尋常的春天夜里，有風，有月亮，還有微淡清甜的花香。

    成九嘆覺得，自己心里很久沒有這么安靜過了。

    真好。

    這樣真好。

    不用講話，她就隨便地往自己身邊一站，就連沉默，都能變得輕松愉悅。

    只是路太短，還沒走幾步，就到了樓下。

    他把禮品袋遞給周璘：“之前麻煩了行行姐好幾次，這個算是答謝?！?/br>
    周璘沒接，她想起了個問題：“我怎么拿給她?。俊?/br>
    成九嘆沒明白她的意思：“不想用手的話，我給你掛脖子上?！?/br>
    周璘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行行還不知道我們認識?！?/br>
    顯然，成九嘆也忘了這茬。

    他神情不改：“現(xiàn)編個吧?！?/br>
    “怎么編？”

    兩個人陷入了沉思。

    成九嘆點了根煙。

    這東西是讓萬野帶回來的，本想等下周上班時直接給陳行行。

    沒想到今天會碰上周璘，既然見了，又恰好是個能多待會兒的借口，不用白不用么。

    “有了。”

    周璘的靈感來自方才看到的殺馬特：“餃子店人太多了，我坐在你對面等，你就跟我聊天，聊了兩句，驚訝地發(fā)現(xiàn)我跟行行住在一起。

    又聊了兩句，我也驚訝地發(fā)現(xiàn)你和她是同事。

    再聊了兩句，我才知道你就是來給她送東西的。

    我就跟你說，她現(xiàn)在懶得下樓，于是你就讓我?guī)兔δ昧?。?/br>
    “怎么樣？”她自覺滴水不漏，得意地眼睛都亮了。

    成九嘆搖頭：“不怎么樣?！?/br>
    他問：“我為什么會隨便跟你聊天？”

    “因為我就是這么設定的”，周璘說。

    成九嘆又問：“那為什么我不先跟她說一聲就來？”

    “??？你沒跟行行說？”周璘詫異：“那你不是來送東西的？”

    她接著又問了下去：“那你來這兒是干嘛的？”

    成九嘆：……

    什么叫死于話多。

    他隨口：“來吃飯的?！?/br>
    周璘不解：“跑這么大老遠來吃飯？為嘛？”

    成九嘆沒作聲，低頭跟她對視著。

    單元樓門口的照明燈頗亮，打在她臉上，映得她的五官清晰明亮。

    他的眼神漸漸深了：“你說呢?！?/br>
    周璘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這我可說不來，問你呢?！?/br>
    成九嘆挑唇笑了。

    “問我啊”，他低聲重復了遍。

    然后轉(zhuǎn)開了目光：“因為我就是這么設定的，就要來這兒吃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