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口袋，楊硯已經(jīng)搶先翻出了錢包，遞了過去。

等皮革味的男人混著汽油的味道揚塵而去，他們也走遠了，選了遠離教學(xué)樓的涼亭下，擺好盒飯。

兩個飯盒相疊，中間的一張小紙條就被巧妙的蓋住了。

楊硯從折疊式餐巾紙里抽出兩張，小心的捏住紙條的邊緣，端詳著上面用黑色水筆寫的字。

“莼鱸之思

新安路241號102室”

反面是一串涂改過的手機號碼。

覃政湊近瞧一會兒，接過紙條，對著光線又打量了半響，搖了搖頭。

楊硯問：“他們給的地址和電話號碼對不對？”

覃政：“你用手機查查看?！?/br>
楊硯聽了輕笑了一聲，大刺刺的拿出手機說：“你膽子也是越來越大了，被查到帶手機可是要回家一個禮拜的?！?/br>
覃政看著他手指在屏幕上靈活的滑動，也牽起了嘴角：“沒關(guān)系，我陪你一起退。”

楊硯不由得頓了頓，抬起頭，卻見覃政像只呆頭鵝，睜著眼睛，似乎不太明白自己怎么能說出這一番話來。接觸到他的目光，快速的投到別處去，全神貫注的盯著亭外帶水珠的嫩草。

楊硯心里頭嘿嘿了一聲，伸出手把胳膊從下方穿過，看起來就像攬著他的手臂那樣，晃了晃手機：“喏，沒錯。”

覃政：“……哦?！?/br>
亭外就是人工湖，楊硯把紙條拍了照片，撕成幾分，搓成個丸丟到湖里頭。覃政細(xì)心的把那兩盒盒飯打開，用一次性筷子翻騰著檢查了一遍，再重新包好。

魚香rou絲酸溜溜甜絲絲辣蓬蓬的香氣一個勁兒的往鼻子里鉆，在里面撒下一顆喪心病狂的種子，迅速滋養(yǎng)成參天大樹，結(jié)出無數(shù)誘人的果實。

楊硯看著覃政把盒飯往垃圾桶里一丟，瞬間哈喇子暴增，展開手臂自然而然的攬住覃政的肩膀，咬牙切齒的說：“走！咱們?nèi)ゴ笠恢械默F(xiàn)代化小超市里腐敗一把！”

看著他們逐步遠去，有一個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我的R……為什么會變成這幅樣子了呢……“

男人穿著白大褂坐在沙發(fā)上，和他靠在一起的是個少年，長了兩顆虎牙，笑起來的樣子非?？蓯邸?/br>
只是他不笑。

他似乎連男人的話都沒有聽見，只是伸出手去摸上了墻。

他的眼神既溫柔又瘋狂，摸著摸著就把臉也貼了上去，臉和胸口，心臟緊緊的貼著冰冷的墻。

那面墻不是普通的墻，連著天花板和旁邊兩面延伸開來的白墻，都貼滿了照片，密密麻麻的，只有一個人，一個女人。

“mama……”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六、薯片

從新粉刷過的小賣部里出來，楊硯掂了掂手中的薯片，有些rou疼的皺了皺眉，說：“團支書啊，咱們商量個事，能不能把我的薯片給報銷了?！?/br>
覃政挑了一下眉毛。

楊硯一本正經(jīng)的拆開包裝，遞來一片——還是碎了大半個身體的：“你說我為了人類健康發(fā)展的事業(yè)，犧牲自我，對垃圾食品進行艱苦卓絕的嘗試，難道這樣的偉大功績還不能換來一點小小的要求嗎？”

說完又嘆了口氣，摸了把飯卡，把它塞褲兜里：“九塊錢啊！”

覃政擰開農(nóng)夫山泉那個兩塊的水瓶蓋子，輕輕的笑了一笑，沒有說話。

楊硯一手夾著薯片吃，一手捏著小包的旺仔小饅頭，不時彎下腰去，把嘴湊到瓶口，啜幾口水喝。連他的黑眼圈似乎也變得可愛了些，小日子過的悠閑得意，讓人恨不得往他屁股上踹兩腳。

大概老天也看不慣這幅賤樣，在水泥地上突然憑空產(chǎn)生了一個黑色的小點，并不斷放大，降落點正對著楊硯的腦袋。

楊硯像條豎著的小蛇似的，一有風(fēng)吹草動，就以一種極不協(xié)調(diào)的動作，快速而無聲的往后面退了幾步，籃球堪堪擦過他的袖子。

覃政的一個踉蹌，頓時灑出了不少，他也沒有在意，大跨步過去查看楊硯的情況，緊張的拍了拍他的背：“受傷了沒有？！沒事吧？”

楊硯無所謂的擺擺手，把從籃球場飛出來的籃球一腳踢進去，天空劃過一道圓潤的弧線。

接籃球的高個子用球衣摸了把臉，提高聲音道了聲謝：“謝謝！你沒事吧！”

楊硯回了句沒事，轉(zhuǎn)過身去神秘兮兮的說：“嚇了我一大跳！幸好我反應(yīng)快，平常我跑個一千米都跑不動，上次還差點不及格了！”

覃政皺了皺眉，把他手里的薯片拿過來：“路上專心走路，回教室再吃?！?/br>
楊硯應(yīng)了一聲，手上卻不老實，似乎做慣了熟練工，爪子猛地探出去，兩指一夾，塞進嘴巴里，又怕有人追，搶先一步趁覃政反應(yīng)不及的時候，跑了起來。

覃政嘆了口氣，慢悠悠的跟在他的身后。

等覃政回了教室，楊硯正全神貫注的盯著后桌，似乎在觀賞著什么精美的藝術(shù)品小心而期待。

雖然后桌人看上去就是個猥瑣rou絲，卻有一手削蘋果的好功夫，和楊硯說著話手中仍不停的轉(zhuǎn)動，皮薄卻沒有間斷。

削完了，一切二，一人一半。

后桌含了一大塊進去，舌頭艱難的攪動，依舊堅持不懈的開口：“說話算數(shù)啊，幫我搞定物理作業(yè)。”

覃政奇道：“今天物理不是復(fù)習(xí)上個學(xué)期的東西嗎？”

后桌點點頭：“對呀，但是老子物理期末只考了二十二啊二十二！真他媽二！

楊硯插嘴問：“那你怎么還選理科？”

后桌的面上浮現(xiàn)出一股悲痛欲絕的神色：“理科排名702，文科排701，你說我該選哪個?！?/br>
楊硯默然。

過了會兒，才安慰性的開口：“沒事，我?guī)湍阕鑫锢?。”覃政抬眼看了他一眼，他立馬又補了一句：“附解答過程?！?/br>
說是這么說，上午布置的物理一點都沒動，上課一節(jié)接著一節(jié)，作業(yè)量還是高一的兩倍。

最后的一節(jié)自修課，英語老師穿著十公分的高跟鞋蹬蹬蹬的走進來，講：“過半小時聽寫上本書的單詞，錯了……抄你們的班次。”

哦，他們是12班……

媽蛋。

晚上三節(jié)自修課被填的滿滿的，楊硯做完了自己的物理作業(yè)，瞄了眼掛鐘，九點十分，再過二十分鐘就結(jié)束了。

他朝外面張望了一番，確認(rèn)沒有神出鬼沒的值班老師，才把物理作業(yè)遞到后面去：“不幫你做了，你自己看一下，都寫在這?！?/br>
后桌壓著聲音罵道：“擦！你妹！我看不懂你的字??！”

前面的人已經(jīng)轉(zhuǎn)過去了，他在后面甩了幾下水筆，卻又不敢真戳上去，只好瞇起眼睛琢磨那些鬼畫符。

二十分鐘也就做了四道題，后面還有十二道。

楊硯已經(jīng)抓起書包和覃政走去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