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當(dāng)天晚上。

    大家都聚集在麗子夫人的房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

    「妳說話呀，美雪。」

    美雪被圍在中間，速水家女人尖銳的聲音不絕於耳。

    就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開始發(fā)抖了。

    就像靜音向我保證過的，她在家庭會議上勇敢地揭露了美雪一連串的惡行。

    不過，真正最緊張的還是我。

    說來說去，這一切不就是因?yàn)橐獱帄Z我這個未來的男主人才造成

    要是她們現(xiàn)在逼我，非得選出一個來作女主人，那才真是天大的悲劇呢。

    小夜理也在擔(dān)心這樣的事；她靜靜地站在角落，專注看著事情的進(jìn)展。

    我注意到她的緊張，就常常向她望去，一面用眼睛跟她說話，讓她放心、不會有事的。

    小夜理的視線閃閃躲躲，她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晶亮的雙眸又充滿了淚水。

    —果然。

    只是下一波攻擊的矛頭并非指向我，而是出其不意地射向小夜理。

    「我沒想到妳是個這么可怕的孩子。」

    「mama，妳一定要馬上把美雪趕出去，她簡直就是顆定時(shí)炸彈，遲早我們都會死在她的手里?！?/br>
    一直默默承受指責(zé)的美雪，突然大喊了出來。

    「你們這群笨蛋，別以為把我趕出去，就可以得到健也哥。你們沒想到吧，這里還有一個比我更不要臉的人?！?/br>
    小夜理的臉色開始泛白。

    我狠狠瞪著美雪，希望因此使她閉嘴。

    美雪冷笑地斜了我一眼，手往小夜理的方向一指。

    「這里才是你們真正的敵人，一個高明的女賊。怎樣，妳說，妳是不是已經(jīng)把健也哥騙到手，只等著當(dāng)我們速水家的女主人?。俊?/br>
    十幾只眼睛同時(shí)射向小夜理。

    「小夜理？」

    「怎么會……」

    我注意到靜音目光中帶著的輕蔑和懷疑。

    麗子夫人忽然發(fā)狂似地奔向小夜理，在她身上拳打腳踢起來。

    啪！

    我一把推開椅子，跑了過去。

    小夜理纖弱的身軀，像在強(qiáng)風(fēng)里搖曳欲墜的小草。

    最后她倒了下去，虛弱地倚在墻角。

    「妳在做什么？」

    我抱起小夜理，她身體的溫暖，給了我堅(jiān)持到底的信心。

    「小夜理也是個人，她不是你們的玩具。」

    麗子夫人像完全沒聽到我的怒吼。

    她的身子高速火車般沖向我們，我和小夜理跌在地上。

    麗子夫人把我也不放在眼里了。

    「小夜理，妳說，是不是有這回事……」

    「夫、夫人……」

    小夜理可憐的身子抖個不停。

    「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緊緊摟著她，在心里對她說「別怕，小夜理，有我在妳身邊保護(hù)妳?！?/br>
    事到如今也沒什么好瞞的。

    「是的，我們彼此相愛，就要離開這里了?！?/br>
    靜音從椅子上彈起來，一臉吃驚地望著我。

    但是我還能對她解釋什么呢？

    麗子夫人像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她的聲音是那么的虛弱疲憊。

    「……健也，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傻話嗎？小夜理是個奴隸，而且她笨得要死，反應(yīng)比烏龜還慢，又是個變態(tài)的被虐待狂。健也，別傻了，她給麗香她們擦鞋都還嫌臟呢?！?/br>
    「不就是妳把她弄成這樣子的嗎？在我心目中的小夜理，是個純潔又開朗的好女孩，也是我唯一想要娶的女孩?！?/br>
    「不可能……」

    麗子夫人緊咬的雙唇變得青紫。

    她烏黑的瞳孔貓眼般急驟放大，只剩下一片薄弱的陰影。

    「連…連你也要背叛我嗎？想想我對你的恩惠，妳以為，我這么容易就會放過你嗎？你想拍拍屁股、說走就走，哈哈哈……」

    麗子夫人歇斯底里的笑聲，像有著令人中邪的魔力。

    剎那間，時(shí)間像是靜止了，人家都像石膏雕像般動也不動。

    突然，麗子夫人沖進(jìn)里面的房間里。

    她手上拿著一個長木棒的東西，朝上面胡亂飛舞著。

    砰！

    銳利的槍聲像是要穿破我的耳膜。

    接著，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一片彌漫的硝煙中，麗子夫人的獵槍正指著我。

    這…這可怎么是好？

    突然，平時(shí)只在電影上看得到的畫面，就發(fā)生在現(xiàn)實(shí)里，還是這種絕不能ＮＧ的鏡頭。

    我摟著小夜理，慢慢地一步步往后退。

    麗子夫人向我們迫近，她把槍架在肩上，左眼瞇成一條線。

    「每個人都這樣背叛我，你，我以前的丈夫……你們這些賤男人真是自甘墮落。好好的男主人不做，要跟女仆搞在一起。哈哈哈…我的丈夫就死在這把獵槍下，所有背叛我的男人都別想逃過我的手里……」

    接近瘋狂的麗子夫人說出令人吃驚的事。

    這么說，速水家的男主人是死在麗子夫人的搶下……。

    而且，還是因?yàn)樗烷g的曖昧關(guān)系……。

    難怪她會這樣百般折磨小夜理…。

    女孩們也都聽傻了。

    「這…這不是真的吧？」

    小綾的臉扭曲成一團(tuán)。

    「居然殺了爸爸……」

    「妳給我閉嘴！」

    麗子夫人用槍托狠狠地去搥小綾的腹部。

    唔嗯…。

    小綾抱著肚子，痛苦地蹲了下去。

    麗子天人繼續(xù)用獵槍指著我。

    「健也，這是最后的機(jī)會了。我數(shù)到三，你快到我這里來，我就原諒你，速水家的男主人就是你了……」

    突然，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松澤先生說過的話。

    「……要是我碰到像這么好的機(jī)會，是絕對不會放棄的，其他的事就不必太計(jì)較了?！?/br>
    其他的事？是指這件事嗎？

    難道松澤先生也早就知道了……。

    現(xiàn)在好像不是想這些問題的時(shí)候。

    麗子夫人冷酷僵硬的聲音傳來。

    「一?！?/br>
    盡管面對死亡的威脅，我還是無法放棄我的小夜理。

    不，小夜理，就讓我們死在一起吧！

    「二?！?/br>
    麗子夫人的聲音充滿信心，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游戲。

    突然，小夜理猛地把我推開。

    「健也，別管我，你快去夫人那里…」

    「小夜理……」

    「三?！?/br>
    就在槍聲響起的同時(shí)，一個人影飛了出來，擋在我們和麗子夫人之間。

    在片刻的沉寂后，砰的一聲，她筆直地落在地上。

    「靜音！」

    看著躺在地上的靜音，我覺得像在夢幻般地不真實(shí)。

    靜音，是優(yōu)雅柔美的靜音，她代替我躺在那里。

    我蹲下去抱起她纖弱的身子。

    她左胸上方被射穿的小孔，逐漸滲出鮮血，在她純白的洋裝上染成一朵朵豔紅的玫瑰。

    「可是，為什么？」

    靜音微微睜開眼睛，她曾經(jīng)水汪汪的杏眼，如今再沒有任何的光澤。

    「…這樣就很好了?，F(xiàn)在一切都結(jié)束，這個家也沒有存在的必要?！?/br>
    原本在一旁默默流淚的麗香突然喊了起來。

    「煙，是煙?。　?/br>
    美雪跑了出去，很快地又咳著嗽跑進(jìn)來。

    「不好了，房子燒起來了。怎么辦，人家還不想死！」

    我看著躺在懷里的靜音。

    「火…是妳放的？」

    靜音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的臉上閃過一道耀眼的光芒。

    「這個家，就讓它永遠(yuǎn)消失在大火中。成年禮的時(shí)候讓親生父親凌虐，我曾經(jīng)恨得痛不欲生，但沒想到父親也死得這么慘……。我一直在等待有人能帶我離開這里，健也，你曾經(jīng)是我唯一的寄讬了。

    我不怪你，健也。當(dāng)我看到小夜理把你推開的剎那，我才明白，你們是真正地相愛。真愛不就是為所愛的人作出犧牲嗎？

    帶她走吧！健也，我愛你，祝你們幸?！?/br>
    說著，就靜靜地垂下頭。

    「靜音！」

    我拼命搖著她。

    靜音的身子逐漸變冷、僵硬，她半閉的雙眸中流露出無限的哀怨。

    就在我被這種莫名的憂傷所淹沒的時(shí)候。

    「健也哥、小夜理，快逃?。　?/br>
    小綾的聲音由濃煙里傳出來。

    「我們把mama抓住了，你們快點(diǎn)走吧！」

    麗子夫人尖銳的叫聲蓋了上來。

    「放開我！我絕不饒過那兩個賤人……」

    「mama，不要?！?/br>
    濃密刺鼻的黑煙一層層湧了土來。

    現(xiàn)在連要從走廊跑出去，都是不可能的。

    我完全看不到小綾她們，抓住小夜理的手，我對著這片黑煙喊著。

    「小綾、裕子，你們在那里？讓我們一起逃吧？」

    「不，健也…」

    裕子堅(jiān)定地誽。

    「我們是速水家的人，是不會離開這里的……」

    「健也哥，好好保重吧！我真的很喜歡你。」

    我呆住了，實(shí)在不明白她們話里的意思。

    熾熱的火燄蛇信般卷了上來。

    「不，裕子、小綾，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br>
    熊熊的烈火在四處蔓燒，「霹啪」的強(qiáng)烈爆響，將我的叫聲完全淹沒了。

    「健也，小心！」

    「可、可是她們……」

    「你也救不了她們了」

    小夜理拉著我、往窗邊跑去。

    用力敲碎玻璃，我們跳了下去，跌在院子里的草坪上。

    火勢迅速蔓延著，不一會兒，整個房子都陷入在一片火海中。

    只是，再沒有人從里面跑出來了……。

    活潑好動的小綾、安靜博學(xué)的裕子、美豔絕倫的麗香……。

    「不、不，我不相信……」

    我的雙拳重重地?fù)粼诘厣稀?/br>
    「為什么…為什么是這樣的結(jié)局？」

    身旁的小夜理把頭放在我的肩上，用手輕輕撫著我的背。

    夜晚的火焰看來格外地炫麗耀眼，也許是因?yàn)樗紵氖撬偎遗藗冊缰x的青春年華。

    遠(yuǎn)處傳來消防車「嗡嗡」的警笛聲。

    .

    （全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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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0m

    /家.оm

    /家.оm

    家.оm

    【終章】

    在那以后，我和小夜理跑到新沼那兒住了一段時(shí)間。

    新沼看著難民般、一無所有的我們，只好干瞪眼。

    「誰叫我雞婆，好吧！就好人做到底?！?/br>
    他兩手一攤，算是對我們表示了歡迎。

    就這樣，我們小倆口才勉強(qiáng)找到容身之處。

    另一方面，速水全家死于神秘大火的新聞也轟動一時(shí)，各種八卦、小道消息真是滿天飛。

    當(dāng)然，我和小夜理因?yàn)槭俏ㄒ坏男掖嬲?，而成了各種媒體追逐的焦點(diǎn)。

    對于靜音身上的槍傷，警方總算接受我們的解釋，整個案子以家庭內(nèi)部的紛爭不和作結(jié)。

    當(dāng)然很多事情我們還是有所保留，也是不想破壞速水家在一般人心中的美麗形象。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究竟是哪一點(diǎn)讓麗子夫人選上我做男主人。

    不過這一切都是過去式了。

    現(xiàn)在，我只想著在周末要和小夜理到那兒去打牙祭。

    我們在外面租了個小套房，算是臨時(shí)的家。

    其實(shí)我和小夜理只要辛苦一點(diǎn)，打打工或兼家教，就可以過得很好了。

    只是有時(shí)候，靜音的聲音會忽然在耳邊響起。

    「健也，我愛你，祝你們幸?！?/br>
    我回頭去找她那修長優(yōu)美的身影，但只是惘然。

    速水家的種種回憶，就像逐漸淡去的云，徒留無限的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