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將池曉瑜最后一只球彈進(jìn)了死洞，當(dāng)即歡呼：“耶！我贏了！”

池曉瑜氣鼓鼓地說：“我都沒有玻璃球了?！?/br>
宋將晗說：“你讓你爸給你買啊?！?/br>
“我不要跟你玩了，哼！”

說完跑進(jìn)樓門，宋將晗在后面追住她，將滿口袋的玻璃球拿出來說：“別不玩啊，我借你十個還不行嗎？”

小孩子的聲音傳進(jìn)家里，許萍推開門說：“都幾點了，回來吃飯了！你倆作業(yè)寫了嗎？”

池曉瑜脫了鞋，蹦蹦跳跳地跑進(jìn)客廳，宋維斌拍拍她的頭，塞給她半個橘子，說：“一會兒你爸過來，想他了吧？”

“嗯！”池曉瑜開心地說，“爸爸要帶我去見石叔叔啦！我也好想石叔叔啊?！?/br>
宋維斌的臉色沉下去，又不好被孩子們看出端倪，于是勉強笑說：“你這么喜歡你石叔叔啊，為什么？”

池曉瑜搖頭說：“我不知道，”想了想，小嘴倍兒甜地繞著彎子告狀，“我喜歡石叔叔，喜歡爸爸，喜歡宋叔叔，喜歡許萍阿姨，喜歡小晗哥哥，但今天我不喜歡小晗哥哥了，他把我的玻璃球都贏走了……”

宋維斌不負(fù)瑜望，板起臉說：“小晗，怎么又欺負(fù)meimei！”

“誰欺負(fù)她了，愿賭服輸。我還說了借她十個玻璃球呢，是她不要。”

池曉瑜趁熱打鐵：“我不要你的，我就要我自己的?！?/br>
兩個小孩子嘰嘰喳喳地吵起來，給沉悶的屋子帶來幾分活潑生機。宋維斌和許萍已經(jīng)有段日子無話可講了，許萍寄希望于石故淵，期望他能給她個工作，可礙著宋維斌和鄭稚初的態(tài)度，機會渺茫。貧賤夫妻百事哀，當(dāng)一對夫妻連爭吵都懶得回嘴時，兩人的婚姻生活就即將亮起紅燈。

十分鐘后，池羽裹挾著一身疲憊而來。池曉瑜將玻璃球拋到九霄云外，尖叫著撲上到爸爸懷里。吃過晚飯——大人們都沒什么心情吃晚飯——將小孩子趕去臥室做作業(yè)，許萍去廚房洗碗，將客廳留給了池羽和宋維斌。

池羽仍坐著餐椅，沒動地方，他頹喪地垂著頭，單刀直入地問：“斌哥，故淵的事兒，就沒半點兒轉(zhuǎn)機了嗎？”

那天石故淵推出手術(shù)室，尚未清醒，池羽向醫(yī)生詢問了許多關(guān)于石故淵的傷情；那些密集的、還未愈合的刀口，即便他在搶救室干過不少日子，也覺得觸目驚心。他顫抖著，說不出完整的長句，直到鄭稚初簽字回來，依言揍了他幾拳頭，并充分地用語言發(fā)泄憤怒，他才驚覺石故淵付出了多少努力，以保護(hù)他和曉瑜。

可石故淵終歸是一己之力，凡人之軀，那些傷口落在石故淵的身上，卻加倍地投射進(jìn)池羽的心里。

石故淵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地——試圖留住他，他卻選擇轉(zhuǎn)身離開；如果他再撥出一點點勇氣，像曉瑜那么多的就好，有些傷害就可以免去。

他在曉瑜表達(dá)想念石叔叔的一天晚上，問她：“石叔叔做了壞事，你還會想他嗎？”

池曉瑜斬釘截鐵地說：“他不是壞人?！?/br>
“如果是呢？”

“我還是好想他呀。”

“如果……如果他很危險，會傷害到你呢？”

“石叔叔有危險嗎？”池曉瑜蹭地坐起來，緊張地說，“他怎么了？我們要去救他嗎？”

“我們可以去救他，但這樣你可能會受傷，就像你摔倒了，會很疼……”

“那我們也要去呀爸爸！”池曉瑜認(rèn)真而焦急地說，“我喜歡他，我愛他呀，你不也是嗎？”

是啊，他也是啊；所以就算石故淵將他拒之門外，就算他力量微弱，他也不能再放手了。

宋維斌窩在沙發(fā)里一根兒接一根兒地抽煙，眉頭深鎖，嘆氣說：“我讓他去自首，他倒好，哼……”

“你們調(diào)查到哪步了？方便說嗎？”

宋維斌說：“物證人證具在，走私是賴不掉了；徐立偉的案子，在桃仙引起了很大的轟動，從上到下多少雙眼睛看著呢；南二飯店老板失蹤，誰能相信和他沒關(guān)系？他還有經(jīng)營賭場，賭場負(fù)責(zé)人錢有道前幾天差點在看守所遭人暗殺……我讓他盡早自首，越早對他越有利，他——誒！”

“怎么樣能別讓他死？只要他活著……活著就好……”

宋維斌遺憾又悲傷地說：“要是小沨還在，沒準(zhǔn)……”

池羽猛地抬頭：“小沨怎么了？”

“你不知道？”宋維斌驚訝地說，“小沨沒了，前陣子剛出的殯。你和石哥關(guān)系好，他沒告訴你？怪不得那天沒見著你?！?/br>
“沒人告訴我——小沨怎么會——怎么突然就——”

“可憐的丫頭，她被趙鐵強綁架了，誒，不就是和你女兒一起——”宋維斌忽然噤聲，擔(dān)心挑起池羽的不適，遂含糊過去，“小沨被注射了過量的毒品，我聽我同事說，他們趕到的時候，現(xiàn)場那真是慘不忍睹，石哥身上全是血，蹭了小沨一頭一臉，當(dāng)時他們還以為是小沨受了外傷，后來才發(fā)現(xiàn)是石哥的血，那肚子讓趙鐵強捅的，整整二十三刀啊，腸子都快流出來了……”

池羽的手插進(jìn)發(fā)間，聽著宋維斌接著說：“……誰成想啊，石哥挺過來了，小沨倒沒了。后來趙鐵強很快被捉拿歸案，也算是給小沨一個交代了?！闭f著瞥見了池羽痛苦的神色，安慰說，“石哥不告訴你，也是為你好，怕你自責(zé)吧，今天是我嘴大給說出來了，你別忘心里去啊。”

頓了頓，宋維斌又說：“石哥這輩子挺不容易的，原來我在騰空看大門，就有謠言說，說石哥是我們鄭董包養(yǎng)的兔子；要我說就是嫉妒，石哥那模樣沒話說，還是高材生，又是掙大錢的，多年輕有為！結(jié)果這些年他就沒找過對象，估計就是這些謠言給弄的，所以我真特心疼他。但能咋辦啊，我是警察啊，我不能帶頭違法啊……”

兩人相對沉默許久，池羽說：“我再去勸勸他，只要他能活著，我……”

或許是空氣的緊繃，居然讓大咧的宋維斌從這句話里聽出了不尋常：“你——？”

池羽避開眼神，他的內(nèi)臟如同翻涌著驚濤駭浪，鋪天蓋地地絞作一團——他清楚地知道，他根本見不到石故淵了。

..........................................................

深夜，騰空大廈的總經(jīng)理辦公室燈火通明；劉勉看著新到的傳真，深深嘆了口氣。

小趙站在辦公桌前，問：“劉總，看守所那邊失敗了？”

劉勉把傳真扔到桌面上，說：“錢有道是命不該絕啊……這是他的病歷，市局已經(jīng)知道騰空要除掉他，一定會安排嚴(yán)密的防守?，F(xiàn)在，不管錢有道招不招，騰空都難保了?！?/br>
小趙緊張地說：“劉總，我們還有機會，市局沒有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