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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碎夢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5

分卷閱讀15

    逃命無門,所急需的,不正是一位襄助他逃出生天的人么?”

深林雪落,有風(fēng)來。

楚云歌啞然,幾乎想要鼓掌拍案,終究只是搖了搖頭。只不過長發(fā)搖動(dòng)的間隙里,兩人各自的心思都一閃而過,難覓其蹤。

“幫我?在影飛軍追蹤下,在沈從風(fēng)劍下,在秦顧眼下?”他低聲道:“不談圣上密衛(wèi)影飛軍,不談三千輕兵入南苗的沈從風(fēng),單單那位秦顧,今日一見,你覺得如何?”

蘇易清頗為認(rèn)真地想了一想,沉吟道:“雖見其勇,然粗莽魯直,難有大謀。”

楚云歌嗤笑一聲,踱步往林中走去,只不過,這一次沒有拒絕背后的蘇易清。

野兔在積雪里竄跳而過,壓低的聲音從葉間露出半星。

“千面人秦顧,秦鄉(xiāng)留??上В昵耙姷剿臅r(shí)候,我也如你這般想?!?/br>
滿山皆靜人聲輕。他兩人沿上而上,直走了一個(gè)下午,待到月上樹梢的時(shí)候,才走到低矮小屋之側(cè)。

看出楚云歌刻意帶他繞了路,模糊了方向,蘇易清也不言語,安安定定地在他身后不緊不慢綴著。

月中薄霧滿滿白,滿襟星辰一袖風(fēng)。

楚云歌是個(gè)出身極好的貴族弟子,哪怕現(xiàn)下兩袖破碎染血,他依舊可以走得從容淡定。

伸手打開破舊木門的時(shí)候,也沉穩(wěn)自若,如扣朱門。

木門咯吱一聲,搖搖地打開。蘇易清深吸了一口氣,隨著楚云歌的腳步走了進(jìn)去。

回頭看,屋外雪寒月白。他隱隱覺得,新的人生將要開始了。

在月亮爬上樹梢的時(shí)候,他們口中的秦顧,策馬百里飛奔至隨州。

秦顧這個(gè)名字,說不上多妙。

可他的字,叫鄉(xiāng)留。

三顧其鄉(xiāng),終不得返。

有些東西,刻在骨血中,在姓氏與名字間,以另一種方式延續(xù)。

四蹄雪白的良駒在到達(dá)隨州驛站的時(shí)候,悲嚎一聲,轟然倒地,竟是一氣跑得太快,累死當(dāng)場。

驛站早被封禁,四周士兵與官吏遠(yuǎn)遠(yuǎn)迎了上來,為首小官看著地上的馬,將發(fā)抖的身子彎得更低了些。

一日前,朝廷的趙公公,橫死在隨州驛站中。

秦顧抖了抖衣袖,紫色袖緣上還嵌著秦家金色族徽,在月光下頗為耀眼。

輕裘銀貂,紫衣寶馬,還未動(dòng)作,一身富貴已極逼人。

他像所有好出身的貴族子弟一樣,眉眼彎彎,笑得有些跋扈。

哪兒還有白天里,穿一身黑甲,口直心快、粗莽無謀的模樣?

秦顧漫不經(jīng)心打量了一眼倒地的馬,隨手揮了揮馬鞭,即刻有幾人欠身而來,將馬尸抬走。

看見身邊文官瑟瑟發(fā)抖的模樣,秦顧含笑道:“江赤尉,寒冬臘月,怎出了一頭大汗?”

被提及姓氏的小官腿一軟,強(qiáng)撐了許久的膝蓋與青磚咚一聲碰撞。

秦顧輕笑一聲,悠然走進(jìn)驛站內(nèi)。屋中,白布下的尸體早已涼透,血干涸在石磚縫隙里,黑漆漆一片。

他打量了一眼四周,不動(dòng)聲色挾過一張柔軟綢布,輕輕擦了擦手,臉上笑意卻越發(fā)悠閑起來。

燭光昏暗的驛站中,薄利唇間的白色牙齒,像找準(zhǔn)獵物的飛箭。

“楚云歌,這一筆賬,需得好好算一算……”

他的眼神利如急電,聲音中,卻不見半點(diǎn)殺意。

那張綢布飄搖著落在血跡上,像舞動(dòng)的白蝶,終于枯萎墮地了。

第12章第12章

深林,老屋,薄雪路。

無月無星,寒澗水汽自山石間朧朧聚起。

昏黃燈光從窗邊暈出來,唯有一支剛折的梅,橫在窗欞中。

繼而浮上了一只手的影子,緩緩取下梅花。

“是今天剛折的梅,卻又不在機(jī)關(guān)陣附近。”蘇易清瘦長干凈的手拈了拈枯細(xì)枝干,蠟黃的一朵花在他鼻尖晃了晃?!伴w下在深山中,還能日日換置私宅,倒是叫人嘆服。”

楚云歌斜坐在床,正倚著軟枕,挾了極細(xì)長的銀針挑出燭中蠟花。聞聽這話,低低笑了一聲。

“日日置換?何以見得?”

蘇易清拈著那支梅花,踱步走近,在他對面尋了張凳子坐下。

長夜漫漫,孤燈雙影。

火苗發(fā)出輕微的滋啦一聲,燭光在面對面的兩人眼中跳動(dòng)不息。

蘇易清怔怔看著那盞云紋燈。青白玉色,有赫赭的浸痕,火光在蓮形燈盤上晃動(dòng)。他見玉色潤透,一時(shí)喜歡,用手扣了扣,才清聲朗氣地回答了問題。

“床上有積灰,窗前干凈透亮。四張凳子,一張無灰。燈是近日被用過的,可屋中無糧無水,僅有早晨的一支梅花和幾身置換衣物?!?/br>
他十分客氣地交代了自己看見的東西,就不再說話。

顯而易見的,這兒僅是楚云歌的歇腳小屋,或是夜晚稍作,或是白天停留,無論如何,都不是一處用以長久停留的地方。

楚云歌彎了彎嘴角,手腕一震,床上些微積灰脊背即被內(nèi)力蕩得干干凈凈。

他的身上是剛剛換下的,淺白微黃的綢衣,在燈光下還能隱約看見陰刻的紋樣。

“狡兔尚且三窟,我如今四處逃命,朝不保夕,自然不敢逗留一處。所幸,有楚家微薄家業(yè)……”

蘇易清支著下巴,看楚云歌挾在指尖的,足有半臂長的銀針,像一縷欲散不散的清煙,渺渺杳杳。

錦衣,玉燈,銀針。

鋪在床上的,薄而涼的緞墊,繡著一山煙水。

若是秦顧站在這兒,必定會(huì)悠悠一笑,道聲富貴滔天。

數(shù)十年前,江南有繡娘名文,不繡凡花俗葉,只刺山水詩詞。她所留下的刺繡,千金難求。而楚家附近子規(guī)山上,這處楚云歌逃命時(shí)也不會(huì)用以休憩的地方,竟鋪著一幅煙水霧山。

楚家百年煊赫,于此可窺一二。

銀針仍在燭火中跳動(dòng),針的盡頭,微微彎曲,像橫著一只欲飛的蛾。

在熾熱火焰中展翅向死的飛蛾。

這世上,生與死的距離,不過火起風(fēng)滅間。

而情……更有多長?

雪山密林,寒風(fēng)蕩蕩,所有無法言說的心思都蒸騰在小屋中。

楚云歌手腕溫柔一轉(zhuǎn),銀光如水飛流,似寒涼冰霧在皎潔指尖匯聚成煙,那抹極細(xì)的銀光,從指尖到眼前,將楚云歌滿眼星火都絞成破碎琉璃。

蘇易清看得一怔。

他看楚云歌濃長睫毛,下面綴著兩粒清蕭明澈眼睛,像被無數(shù)江南煙雨滌蕩過的溪中白石。

楚云歌挾著銀針的手,骨節(jié)分明,微有薄繭,這雙手,該在烏檐白墻的三月風(fēng)雨中,倚歌震劍。

蘇易清怔怔地看著那帶著寂寞的手。

他是真的有些困了。

風(fēng)呼呼地吹,門猛地嘎吱一聲。

蘇易清猛地睜大眼睛,一把攀住桌沿,可眼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