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似不知有這樣一個高大的少年跟在我身后，護(hù)我周全。

卻沒想，走出學(xué)校沒有多遠(yuǎn)，就有一群人朝我這邊圍過來。

我心覺不安，這時祁陽已經(jīng)從后面沖了上來，拉起我的手就跑。

雪地里奔跑，寒風(fēng)獵獵。

他們果然是沖我來的，追得很猛。

雪地里奔跑本就不快，甩掉他們更是難事。

不知奔跑了有多久，已經(jīng)氣喘吁吁。我們躲進(jìn)一處廢棄的工廠里，憑祁陽在雪地上做的手腳，總算逃過了他們的追尋。

我手凍得通紅。他沉默地握住我的雙手，把它放在他溫暖的衣襟里。

他問：你知道他們是些什么人嗎？

我搖搖頭。

四目相對。

在那個冬天的黃昏，我們躲在廢棄的工廠里。

他望著我，漆黑的眼眸深似湖水。

寒風(fēng)將鐵皮門吹得獵獵作響。

他的眼睛里面，有疼惜，有克制，有悲傷我甚至不敢去望他的眼睛，那仿佛是黑洞一般的存在，要將我吸進(jìn)去。

其央他低聲喊了一下我的名字。

那股負(fù)罪感又出現(xiàn)了。章程的身影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墒俏沂裁匆矝]有做，什么都沒有，我死死抓住自己的手，指尖嵌進(jìn)掌心中，眼淚從眼眶之中掉出來。

他把手伸過來，指尖劃過我的臉頰。

眼淚像決了堤，沖決不息。

他的眼睛里滿滿都是心疼。

寒風(fēng)無處不在地鉆進(jìn)我的衣襟。我全身都覺得冷。

別哭。他沖我微笑，其央，你別哭。

然后，他的眼眶微微紅了。

在那個冬天的黃昏，我們走出廢棄的工廠。

我們一前一后，慢慢行走，身影孤絕。

離別那一刻，我沒有回頭，只是站在漫天的白雪中，說：祁陽，對不起。

他說：其央，你不用對我說對不起。

然后，我們什么話都沒有再說。什么都沒有再說，分別，回家。

我一個人慢慢走回學(xué)校附近，抬頭看見章程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小區(qū)門口，鼻尖紅紅的，滿臉都是焦急之色。他跑過來，一把把我抱住，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他問我：怎么了？這么晚才回來？

他的聲音很溫柔，像是在哄一個孩子。

可是我什么都回答不出來，剛剛收住的眼淚又一次流出來，在章程的懷抱里，毫無顧忌痛痛快快地哭出來。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依舊心疼地抱著我，安慰我說：寶寶，沒關(guān)系，有我在。

可是他不知道，他對我越這么好，越讓我難過。

我不值得，他對我這么好。

那是那個冬天，黑夜降臨前，最后一絲白晝。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這一章很短，很短。

只是寫到這個地方，卡住了，讓我好好想一想。

我現(xiàn)在心里在搖擺不定。

不知如何選擇。

請原諒我。

讓我好好想一想這個故事。

再會。

永遠(yuǎn)祝福你們！

☆、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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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而過，就十二月份了。

我坐在桌前，靜靜望著窗外那幾棵凋零的樹木，心中平靜。這么些年過去，雖然不過十八歲，但經(jīng)歷得多了，也就無所謂年齡的大小了。巨大的落地窗前，我能夠從玻璃上隱約看見自己的臉龐，一如更年輕時那般干凈的面龐，雖然年輕，但不稚嫩。

說到底，我還是變了。

很少再真正動怒，很少再真正在乎什么東西，很少再輕易許下承諾，很少再輕易相信什么，成長就像一把剪刀，把不適合這個世間規(guī)則的枝杈一根一根減掉，我慢慢變成那種很尋常的眾生。章程說，那就讓我們隱于這個世間，安穩(wěn)生活。我也曾想，如此便好，做一個尋常的人，擁有尋常的幸福，尋常地生活，尋常地死去，尋常地走過這個世界，然后留下一段尋常的記憶只是有時候，依舊常常感受得到心中憋著的那口氣，不甘尋常，不甘成為眾生。

我野心如此之大。

但現(xiàn)在，什么都實(shí)現(xiàn)不了了。我是一個病人。準(zhǔn)確地說，我變成了一個病人，一個只剩下一年生命的病人。

唯一令我感到驚奇的是，我竟然會如此爆烈地對待這個事實(shí)，然后如此平靜地接受它。

我要做一個愛人的人。

章程，我的愛人。深愛我這么些年的愛人，我怎能讓他傷心。十二月的風(fēng)打在玻璃上，消逝無痕。章程將熱乎乎的雞湯端進(jìn)房間來，放到我身前的桌子上，說：快乘熱喝了。這么些年，他也終于變得更加成熟，不再是當(dāng)年那個還有些青澀的少年。他上身一件深棕色的棉衫，下身穿著淺棕色的粗麻褲子，氣息干潔，英俊而溫帖。

我聽他的話，慢慢喝下那一碗雞湯，很快就見底，我笑著對他說：我還想再喝一碗。

他很開心地摸摸我的頭，說：這些天你怎么這么聽話？

我淺淺地笑。

他端著碗離開房間，我拿起手機(jī)，屏幕上顯示著一條未讀短信。我點(diǎn)開它，上面寫：

明年二月份。

發(fā)信人：祁陽。

我回復(fù)：好。

隨機(jī)將短信記錄刪除，我翻開手前的，草草看過去。

手機(jī)突然響起鈴聲，我接過來，卻在屏幕上看見兩個我已很久沒有看見的字：爸爸。那一刻，我平靜了很久的心終于忍不住劇烈地顫了一下。我接起來，想喊一聲爸爸，卻怎么也喊不出口。

他在那邊說：今天晚上回家一趟吧。

他似乎有些感冒，聲音啞啞的。

我有些激動，到嘴邊卻只是說：好。

掛掉電話，才發(fā)現(xiàn)章程不知何時已經(jīng)回到了房間里。

他問：誰打來的電話?。?/br>
我望著他，很明朗地咧開嘴笑起來，他被我望得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微緋紅，于是走過來，將雞湯放到桌子上，把我抱坐在他腿上，問：寶寶，什么事這么高興？

我頓了頓，說：爸爸剛才打電話給我要我晚上回家一趟。

真的嗎？他也是一驚一喜。

我點(diǎn)點(diǎn)頭。于是他輕輕在我臉頰上一吻。

作者有話要說：　　老話：

求收藏、評論！

☆、決裂

我在前面已經(jīng)說過，在我十六歲那一年，即已經(jīng)跟家里面決裂。他們不愿意承認(rèn)我這個讓他們丟人現(xiàn)眼的兒子。在那個下著暴雨的午后，我清晰地記得那個場景，父母他們坐在沙發(fā)上，父親在一個勁兒地抽煙，母親在細(xì)聲哭泣，仿佛整個記憶都是陰陰暗暗的，我和章程局促不安地坐在一旁，等待發(fā)落。

在我的記憶中，那個等待很長、很長，身處其中，會覺得其綿長而看不見盡頭。

充盈的雨水沉悶而急速地敲擊著房間四周的玻璃窗，發(fā)出噼噼啪啪的響聲，嘈雜喧嘩，卻也無比安靜。

終于，父親發(fā)話了，我聽得出，他在努力壓抑住自己喉嚨里和心臟中的怒氣，試圖用一種平靜的口吻表達(dá)出來：你們兩個，這件事情做得很荒唐。

我點(diǎn)頭。

如果現(xiàn)在認(rèn)清錯誤。父親并沒有看章程哪怕一眼，一直盯著我的眼睛，那還有補(bǔ)救的機(jī)會。

爸我?guī)缀跏且砸环N悲哀而卑微的聲音在乞求，我是真的很喜歡他。

他額頭上的青筋在那一瞬間盤根錯節(jié)地暴起。他一掌狠狠拍在茶幾上，茶幾上的什物都被不約而同地震彈了一下。

荒謬！他吼道。

我頓時嚇得住了口，不敢再說話。

章程不忍心見我這個樣子，突然起身朝我父親跪下來，說：叔叔，您別兇其央了，都怪我，您責(zé)罰我吧！

我被章程這個突然的動作驚呆了。他是那么驕傲的一個人

父親依然一眼都沒有看他，冷冷地說：我們家不歡迎你，請你出去。

章程面色一陣蒼白，卻依舊強(qiáng)作沉著，叔叔，我跟你發(fā)誓，我一定會很好很好地對待其央，我會愿意付出我的所有來照顧他，我會用一生來照顧他

你有什么資格說一生？！父親驟然拔高音量喊道。

我的心臟因?yàn)榭謶謩×业匾活潯?/br>
章程的眼睛閃了閃，說：我很愛他，我也會一直愛他。

荒謬！他此時此刻就像一頭發(fā)怒的獅子。

請您相信我。

那場暴雨緩慢而沉悶地下個不停。

我沉默著，沉默著，終于鼓起勇氣開口：爸，這輩子，我就只喜歡他這個人了。

父親直接掄起茶幾上一只茶杯砸到地上，我寧愿你一生不娶！

那你要我怎么辦？我終于忍不住哭出來了，那么些天一直以來的痛苦就像火山爆發(fā)一樣，你以為我愿意嗎？可我就是喜歡啊，我就是喜歡他啊，我有什么辦法？眼淚嘩嘩地流出眼眶，喉嚨突然之間變得很痛很痛。大約是我痛苦的表情嚇著章程了，他慌慌張張地站起來扶住我，只是這個親密的動作像導(dǎo)火線一般引爆了父親心底最深處的那座火山。

他的面目一瞬之間變得很猙獰。

他指著門的方向，吼：你們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我的心中陣陣絞痛，母親只是在一旁無聲地哭泣，默默看著我。章程扶站在我身邊。這一刻，所有人都望著我，他們都在等我做出一個抉擇，一個我此生最為艱難的抉擇。眼淚不止不息地流出眼眶，像兩條河流一般嘩啦嘩啦流向無數(shù)個望不盡盡頭的黑洞。他們的臉龐一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