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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節(jié)和秘事,到了最后,反倒像是在陳述自己這些年的經(jīng)歷。 胡鐵花有一瞬間的恍惚——他離開那個江湖太久了,沙漠邊陲雖然艱苦但平靜的日子,他已經(jīng)快要習(xí)慣了。 他的朋友楚留香曾經(jīng)對他說過,江湖十年便是一代,年輕人會成長,他們也會老去,沒有人是永遠的江湖傳奇。 老臭蟲說這話的時候,是十七歲還是十八歲?胡鐵花皺皺眉,記憶有些模糊了??傊莻€時候他也很年輕,楚留香剛剛揚名江湖,依稀有了“盜帥”的名聲,而他的蝴蝶穿花七十二式也剛剛戰(zhàn)勝了些武林前輩,一時之間也是聲名鵲起。 而如今再想起,胡鐵花忽然笑出了聲音。他總覺得老臭蟲和他一樣浪蕩江湖,也嫌棄過他流連花叢不夠穩(wěn)重。卻原來,在他們的時代剛剛開始的時候,這個人便已經(jīng)看到了最后的結(jié)局,又早做了心理準備么? “楚留香?總覺得聽過這個人的名字呢?!比~且歌撐著下巴,眸中蕩漾開一抹酒醉之后泛上來的水光,眼睛眨啊眨啊,用力在回憶著什么。 胡鐵花注視著少女澄澈的眼眸,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開始給她講起自己這位朋友的事情。也對,胡鐵花的故事里,又怎么可能避得開楚留香呢? 從石觀音講到神水宮,從薛衣人講到蝙蝠公子,胡鐵花喝了很多很久的酒,也說了很多很多的話。 葉且歌聽著,心中卻有了一些觸動。她知道,胡鐵花想要告訴她的是——一切都會過去。風(fēng)光無兩,萬人敬仰也好,為人不齒,茍且偷生也罷,哪怕是成為像他們那樣的傳奇人物,最終也不外乎會選擇兩條路,在江湖的波濤洶涌之中死去,或者在一切的風(fēng)浪之中抽身離開,回歸平靜。 這就是江湖,最是快意恩仇,也最是薄情。 而最終,所有的人都只會成為他人口中的淺淡符號,什么天下第一,什么巔峰圣手,最終都會隱去。 ——沒錯,聲名最終都抵不過時間,只有生活才是自己的。葉且歌這樣想著,卻覺得一股快意涌上心胸。 葉且歌淺淺斟了一個碗底的酒,和胡鐵花輕輕的碰杯,笑道:“可是現(xiàn)在,胡大哥你和你的朋友都很快活,這不就夠了么?” 胡鐵花一怔,方才追憶過去忽然涌起的惆悵卻消彌了不少。他本就是豁達之人,這會兒更是不將那些難得涌起的惆悵放在心上,和葉且歌舉杯對飲,他哈哈笑道:“沒錯,我還能喝到這樣好的酒,也還有那么好的朋友,的確是快活!” 壇子中的酒很快就盡了,胡鐵花嚷嚷著讓老板娘再上,老板娘卻板著臉道:“姬老板留給我的錢,可只夠你一天兩壇酒,再多就沒有啦!沒有啦!再說你那么大歲數(shù)的人,還當自己是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呢?少喝些!” 胡鐵花被她一通訓(xùn),訕訕一笑。 葉且歌也跟著笑起來,她站起了身,看了看已經(jīng)中天的月色,道:“今天很晚啦,我明天還要出去找鐵礦,胡大哥你也早些休息。jiejie,你家的羊rou煲真好吃,明天能跟你學(xué)學(xué)怎么做么?” 小少年臉上帶著一些薄紅,眼睛卻明亮得宛若天邊的星子。老板娘也不又被感染,跟著笑了起來,道:“當然可以,你想學(xué)什么都成。” 葉且歌笑起來眉眼彎彎,卻忽然回身,對向樓上客房走去的胡鐵花問道:“對了胡大哥,你還沒說,那個沙漠里的老板娘,最后怎樣了?” 胡鐵花腳步一頓,卻擺了擺手,終歸,沒有說話。 第13章 明月不歸沉碧海。 第十三章。明月不歸沉碧海。 那個將自己拖住,住在大漠里的小酒館很多年的老板娘……最后到底怎么樣了呢?胡鐵花望了望天邊的月色,卻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他們提起這個女人,總是說“她拖住了胡鐵花”,可是胡鐵花后來才明白,自己又何嘗不是拖住了她呢?一個女人一生之中能有多少個這樣的別人口中的“許多年”?回頭再一想想,自己又何嘗不是辜負了呢? 胡鐵花沒有告訴葉且歌的是,這個沙漠邊陲的小酒館,就是那個他住了很多年的小酒館。他走了之后不久,這里就遭了一次馬賊,整個酒館里的人都沒有生還的。而如今的這個,是另一個寡居的女子將之盤下來,重新又開起來的。 故事的結(jié)局偏向殘忍,對于這種初出茅廬的年輕人,還是留給她一點美好的暢想才好。胡鐵花搖搖晃晃的往自己的房間里走,一邊走還一邊絮絮叨叨的喃喃自語:“問君悔不悔,問君悔不悔?故人不相問,縱悔說與誰?” 若時光倒流,再回到他的摯友請他幫忙的那一日,胡鐵花依舊會選擇跟他的朋友走。所以,他不后悔,只是心中還是會有愧怍和遺憾罷了。 葉且歌的酒量還需要鍛煉,和胡鐵花一道喝得暈暈乎乎的,這一夜,她睡得出奇的好。臨睡之前,她還在心里默默的盤算著時間,算算日子,大概,這個月她送到京城給阿九的信很快就應(yīng)當?shù)搅?,月初就寄出去的給哥哥的信,也該到了吧。 和宮九動輒十來頁的回信相比,葉孤城每次給葉且歌的回信總是簡短許多。他很少將白云城中的煩心事說給meimei聽,卻會反復(fù)叮囑她凡事小心,注意安全,有事就聯(lián)系白云城的暗樁,不要強撐。 言語雖短,可是葉且歌卻同樣覺得很窩心。曾幾何時,她年少游歷江湖,往家中傳語報平安的時候,師父也會寫下寥寥數(shù)語,如斯叮囑。 那道抱劍觀花的修長身影入夢而來,葉且歌在客棧有些堅硬卻干凈的床榻上翻了個身,嘟囔了一聲“師父”。少女的醉顏迷蒙,小小的身子埋進了被窩里,就連睡姿都顯得幼小無辜。 而她的那句喃喃,最終被夜風(fēng)吹散,成為她心底酒后才敢提起的心事。 第二天清早,葉且歌起床的時候,臉上的醉態(tài)已經(jīng)完全褪去,她利落的翻身洗漱,絲毫沒有受到醉宿的影響。借著銅盆中的清水,葉且歌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外表,發(fā)覺只是兩頰還有些沒有褪去的薄紅,暗覺總歸不算失態(tài)。于是她提了自己的兩柄劍,往樓下走去。 大廳之中依舊沒有幾個人,老板娘和幾個伙計正在用早膳。見到葉且歌下來,老板娘非常殷勤的給她盛了一碗胡辣湯,對于宿醉之后的人來說,這一碗熱氣騰騰的羹湯非常酸辣開胃。 和葉且歌之前喝過的任何一種胡辣湯都不同,老板娘燉的這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