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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終生為父。八個字重重向葉且歌壓下來,迫得她將自己此生唯一的心動狠狠壓入心底,一直到睢陽一戰(zhàn)她身死,也未敢再流露半分端倪。 徒弟比前世又更嬌小了一些。 葉英溫暖的手掌撫在葉且歌的頭頂,估量著小徒弟的高度。懷里的小姑娘分明做男裝扮相,卻哭得一塌糊涂。葉英無奈,只能將人提起,自己廣袖一拂,拂去長亭中欄桿之上的灰塵,他坐了上去,然后將人抱坐在自己腿上。 葉英并不是很習(xí)慣和人這樣親昵的接觸,哪怕是前世,他和自己唯一帶在身邊的弟子也不曾親近如斯??墒侨缃袼麤]有辦法,這孩子在哭,像是個害怕被拋棄的小動物一樣的攥著他的衣襟在哭。 罷了。懷里這么小的一只至多豆蔻,無論她前生如何,今生終歸還是個孩子呢。前世他沒有妥帖將人養(yǎng)大,今生……便縱著她一些罷。 拿出一方繡帕,葉英準(zhǔn)確的幫懷里的小徒弟擦干凈了一張淚痕駁雜的臉。他幫著葉且歌一點一點的順氣,語氣里依舊是為人師長的威嚴(yán),卻不覺帶上了三分溫柔:“好了好了,莫哭了。不像樣子?!?/br> 一直到方才的狼狽都被葉英打點妥當(dāng),葉且歌才如夢初醒。她周身一僵,呆愣愣的看著自己如今的境況——她被師父抱在懷里,手里還緊緊的攥著師父的衣襟,而且已然將師父的衣襟揉皺了。 幾乎是一下子就蹦了起來,葉且歌“噗通”一聲便跪在葉英面前,羞慚道:“弟子無狀,請師父……” “責(zé)罰”二字還沒有出口,葉英架著她的胳膊,直接將人舉了起來。他雖然是江南人士,卻生得極為高大,只是雙臂平平舉起,便讓葉且歌的雙腳離了地。 葉且歌也不掙扎,愣愣的看著自家?guī)煾傅膭幼鳌?/br> 葉英將人往上托了托,輕輕皺起了眉:“輕了?!?/br> 一直到葉英輕輕將人放在地上,葉且歌才反應(yīng)了過來師父在說什么,連忙解釋道:“師父上次抱我應(yīng)該是我二十有五的時候,我現(xiàn)在才十五……” 這一次,葉且歌的話依舊沒有說完便戛然而止。自覺失言,她慌忙低下頭去,嘴角抿起,不敢再多言。 葉英君子端方,縱然是親傳弟子,也是自家侄女,卻到底男女有別。故而除卻葉且歌三歲以前被葉英抱過幾次,之后葉且歌年歲漸長,葉英便從未對她有過任何太過親昵的舉動。而葉且歌有記憶的唯一一次感受過這人的懷抱,便是……在睢陽她身死那日。 再不敢看師父的臉色,葉且歌心虛的別過臉,強(qiáng)自轉(zhuǎn)移話題道:“師父是如何來的?如今可有落腳之處?師父是像我一樣重新投胎轉(zhuǎn)世么?安慶和大唐還是有些不同,師父還習(xí)慣么?” 一連串的問出了許多問題,葉且歌始終都是垂著眸子,不敢去看葉英的表情。 事實上,葉英也沒有什么表情。他的唇角和葉且歌抿出相同的弧度,緊閉的雙眸也沒有泄露出主人情緒的絲毫端倪。他靜靜的聽著自家徒弟連珠炮也似的話語,卻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睢陽一役,葉氏且歌身隕,正陽一脈至此斷絕。” 葉英平靜的說了這樣一句,用仿佛在說“那朵花落了”一樣的語氣。 在一旁絮絮念的葉且歌卻像是被誰一下子掐住了脖子,一直到指甲刺破了掌心,帶來些許的疼痛,她才猛的搖頭,澀聲說道:“不可能的,還有師弟師妹們。” 葉英緩緩的點了點頭,依舊平靜道:“你隨我習(xí)劍十七載,二十歲才算真正出師,此后正陽才有新的入室弟子。戰(zhàn)前,你只來得及教他們問水訣?!?/br> 一群連重劍都沒來及學(xué)會怎樣拿的弟子,又怎么能稱之為“藏劍”弟子呢?前世葉且歌作為正陽大師姐,一手教導(dǎo)了門下的一干師弟師妹。而師父只是從旁指點一二,對她很是信任。 一直到戰(zhàn)火蔓延到藏劍山莊,葉英帶著一群藏劍弟子從戎出征,保衛(wèi)家國,那些剛學(xué)完問水訣的小弟子們便被留在了藏劍山莊。 重來一世,藏劍其余幾脈都能在百年以前的歷史之中尋見痕跡,唯有正陽一脈不知所蹤。葉且歌只以為,正陽一脈雖然少了她這個大師姐,卻到底有很多根骨不錯的弟子,總不至于無法傳承。 可是如今,當(dāng)她從師父口中得知“正陽早已斷絕”的時候,葉且歌簡直比當(dāng)初知曉藏劍山莊覆滅還要心下駭然。 聽見葉且歌小小的抽氣聲,葉英繼續(xù)說道:“送你……入土為安的那一日,為師心有所感,竟不覺踏碎虛空。醒來之時,便成了如今這般。至若其他正陽弟子,為師失蹤,他們便應(yīng)是重新拜入其他幾位莊主門下?!?/br> 入土為安。葉英說出這四個字,舌尖似乎有千斤重的東西碾過,一直到他的弟子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葉英依舊有些難平心緒??墒撬辉冈谌~且歌面前失態(tài),便繃緊了臉,不想泄露出自己的半分情緒。 師徒二人一晌無言,許久之后,是葉且歌小聲問道:“師父如今,可有打算?” 從前她不急于重建藏劍山莊,一來是因為已無故人,故地憑吊也只能聊以自|慰,二來卻是,葉且歌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深淺,固然如今她武功不弱,可是想要撐起偌大的一座山莊,還是有些勉強(qiáng)。 若是背靠白云城也并非不可,可是在葉且歌心中,唯有藏劍山莊是不容一點雜質(zhì)摻雜的地方。若是使之淪為白云城之依附,那么縱然他日黃泉相逢,葉且歌也是會愧對藏劍親友的。 可是如今不同了,她的師父已來此地。葉英和藏劍注定是一個不能分割的整體,那些葉且歌覺得可以容后再做的事情,如今卻已經(jīng)需要提上日程。 葉英拍了拍葉且歌的頭,并沒有再對她有諸多責(zé)怪。畢竟前生事了,至若今生,哪怕這孩子依舊不知輕重,他也終歸能護(hù)得住她的。 聽到葉且歌問他今后成算,葉英便知她說的是重建藏劍山莊一事。略作沉吟,葉英道:“如今且歌若是無事,不妨隨為師同去花七公子的百花樓。今日你也見了,他恐怕有些麻煩?!?/br> 自家?guī)煾敢幌虿焕斫资?,這次卻主動提起了那位花家七公子的事情,讓葉且歌不由有些好奇。 葉英感受到葉且歌的目光,往外走的腳步稍頓,旋即對她解釋道:“為師與花七公子平輩論交,頗有一見如故之意。既是友,如今他有麻煩,為師不好袖手旁觀?!鄙晕㈩D了頓,葉英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