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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老人晚年如此窘迫頹喪,是一件很可憐的事情。若是這件事情背后沒有陰謀,陸小鳳是真的愿意幫助大金鵬王追討回讓他安度晚年的財寶的。 葉且歌看著陸小鳳眉宇之間的些許動容,心里暗自嘆了一口氣。 在這一點上,她其實是佩服陸小鳳的。在背叛后仍然選擇相信,在被傷害之后也不愿意傷害他人,盡自己所能的幫扶弱小。陸小鳳如今雖然風流天下,可是卻依舊是當年一般的俠骨錚然。 只是這樣的性子,的確太容易被傷害被利用了。葉且歌的朋友也沒有很多,陸小鳳是一個,阿九是一個,新結交的花公子算是半個。作為朋友,葉且歌不愿意看見他們任何一個受傷,卻也無法將自己的想法強加給他們。 ——罷了,以后護著這二傻子一些吧。葉且歌垂下了眸子,翻看著手中的請柬。 “敬備菲酌,為君洗塵,務請光臨?;籼烨唷!?】”葉且歌緩緩的念出了請柬上的字,眸光中似乎閃過了什么,她輕笑一聲,意味不明的說道:“這個叫霍天青的人,字寫得倒是端正,不過轉折處失了些力道,莫非是右手有傷?” 陸小鳳狐疑的又翻了翻手中的請柬,邊翻邊對葉且歌介紹道:“這位珠光寶氣閣的霍總管,原本是威震八荒的天禽老人七十七歲才得的老來子,聽說是受了閆鐵珊的什么恩惠,才會到珠光寶氣閣當總管的?!?/br> 葉且歌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些什么。 那個形狀奇特的暗器,方才葉且歌一見面便給了陸小鳳。經歷了丹鳳公主的兩個保鏢接連被害之事,雖然那個一閃而過的上官飛燕的身影并沒有動搖花滿樓,但是蕭秋雨和杜古方如此的慘狀,還是讓陸小鳳和花滿樓的心情很是不好。 這種情況下,葉且歌覺得,還是讓陸小鳳自己去發(fā)現(xiàn)真相,比將自己的懷疑全部告訴他要好得多——關于襲擊他們那人的身份,僅憑著紙上的字,葉且歌就已經能猜出來七八分了。 閆鐵珊宴請他們的這一天,很快便到了。 酒宴擺在水閣之中,四面是荷塘。如今已經是深秋,荷塘之中只有幾支孤零零的荷花還在綻放著,殘葉有些頹敗的鋪滿了荷塘,水閣四面透風,卻用厚厚的帷幕遮住,四角也擺放了火盆。 火盆之中并沒有燃著薪炭,畢竟哪怕是御用的銀絲炭,也還是有些微的煙火氣的。珠光寶氣閣縱橫山西,是以煤炭起家,最后才慢慢涉足其他產業(yè)的。而珠光寶氣閣的閣主閆鐵珊,用來待客之時用的,便是皇家也難見的火精。 所謂火精,是地心之炭,燃之熱量極高,尋常觸手也極為火燙。巴掌大的一塊火精,甚至不需要燃起,只是澆一些熱水于其上,便能持續(xù)散發(fā)著融融暖意。 這樣珍貴的火精,如今卻隨意擺在了水閣四角,足見閆鐵珊的財力。 葉且歌在大唐的時候并沒有見過這玩意,便難免多看了兩眼。閆鐵珊見了,便對霍天青吩咐了一句,不多時候,霍天青便將一個小巧的手爐遞給了葉且歌。 “小兄弟不要客氣,這是送你的見面禮?!遍Z鐵珊的面皮白凈,逢人自帶三分笑意。葉且歌接過那手爐,只覺觸手生溫。而掀開一看,里面玲瓏剔透的鮮紅物什,自然便是方才她多看了幾眼的火精。 葉且歌自幼是大家出身,倒不至于收到這點小玩意就誠惶誠恐。她大方收下,對閆鐵珊含笑致謝。 小少年舉手投足的確是經年才能涵養(yǎng)出的好風度,對于之前聽到的隱約傳聞,閆鐵珊更是信了三分——若說這樣的小少年當真出身白云城,那也并不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想到這里,閆鐵珊看向葉英和葉且歌的目光便更多了幾分小心。 轉身之際,葉且歌望了一眼霍天青。他的臉上并無被重劍砸過的瘢痕,只是那一塊的皮膚的確有些異樣。沖著霍天青揚了揚嘴角,葉且歌重新坐回了葉英的身側。 侍女們魚貫而入,很快眾人面前便是豐盛的飯食。陸小鳳和閆鐵珊東拉西扯,一口刻意的山西腔簡直讓人牙酸。而周遭的幾位陪客也在小心恭維,一時之間,這個明知是鴻門宴的飯局,居然有了幾分談笑之意。 桌上的飯食都是山西特色,葉且歌坐在葉英身邊,專心幫他夾菜。葉英拍了拍葉且歌的手臂,轉手給她夾了一筷小炒,低聲道:“好好吃飯?!?/br> 師徒二人動作優(yōu)雅的吃著面前的幾道菜,并不參與席間的談話,仿若自成一個世界,外物根本就影響不了他們分毫。 只是,吃著吃著,葉且歌卻漸漸的繃緊了脊背。她的目光璀璨若星子,望著殘葉紛亂的某處,唇角也不覺帶出一抹笑意。 葉英也往那邊稍稍偏了偏頭,他和葉且歌的動作很是輕微,那邊在觸及了大金鵬王朝的舊事,方才熱絡的氣氛直轉急下,席間的爭執(zhí)著的幾人并沒有注意到他們。 只是,那道遠遠站在一葉殘荷之上的模糊身影,卻也像是有所感應一般向兩人所在之地投來了目光。他的人很冷,可是他的目光卻帶著灼灼熱意。 那是,西門吹雪。 第36章 我有辭鄉(xiāng)裁云劍。 第三十六章。我有辭鄉(xiāng)裁云劍。 葉且歌收回了目光,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亭中并不算凜冽、甚至被火精熏得有幾分溫暖的空氣灌入了她的肺腑,并未能讓她從被西門吹雪激起的戰(zhàn)意中剝離出一絲清明。 一直到葉英微涼的手指覆在葉且歌柔軟光滑的手背上,只是淺淺的涼意,便讓葉且歌驟然回神。感受到徒弟周身的浮躁漸漸褪去,葉英搖了搖頭,雖然并沒有多言,拍在葉且歌的手背上的力道也是輕微,卻已然表明他的不贊同。 葉且歌慌忙想要認錯,卻也知道如今并非是好時機。她抿了抿唇,方才緊緊握住腰間雙劍的手卻緩緩松開了。 那邊,閆鐵珊已經有了送客之意,說話間的口氣也更重了幾分,還讓霍天青去準備馬車,送他們離開。 毫無疑問,當陸小鳳說他是嚴立本的時候,閆鐵珊簡直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而他身邊一直站著的霍天青則一直盯著自己的腳尖,既沒有看陸小鳳,也沒有聽從閆鐵珊的話,出去為陸小鳳和花滿樓準備馬車。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葉英與葉且歌,卻是一抬手,便見五道人影從水閣之外躍入。他們帶著不同的武器,守衛(wèi)在閆鐵珊身側,而陸小鳳和花滿樓則在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