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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軍。”顧昀眉尖一跳。“玄鐵營發(fā)出求援,必是邊關告急,沒有人會等閑視之,擊鼓令雖然已經(jīng)自南疆通行,但短短幾個月,其聲威還不足以喝令全境,所以援兵很有可能會跳過兵部而出。”長庚目光沉沉地注視著斑駁的棋盤,“但如果我沒記錯,當年北蠻世子偷襲雁回小鎮(zhèn)的時候,北疆城防軍被義父出手清洗過——你大可以說自己并沒有刻意往其中安插人手,只是恐怕那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不會相信,還有……中原重兵統(tǒng)帥蔡玢蔡老將軍的兄長是老侯爺?shù)牡障蹬f部。”“這樣一來,大梁五大軍區(qū)中,西南已經(jīng)不用說,沈?qū)④娫悄愕淖o甲師,西域是玄鐵營駐地,無法無天,敢堂而皇之扣留西北都護,北疆與中原駐軍無視兵部擊鼓令,玄鐵營一道求援,便私縱兵馬。”長庚抓了一把棋子,一甩袖子扔在了棋盤上,稀里嘩啦一通,嘈切錯雜,聲如珠玉。后面的話已經(jīng)不必多說——李豐皇帝大概會更加恍然大悟地發(fā)現(xiàn),顧昀在擊鼓令上的讓步完全就是個“騙局”,他會以己度人地認為半壁江山都在顧昀手里,會喘不上氣來。長庚目光幽深:“義父能聽我一句嗎?”顧昀:“說?!?/br>長庚:“第一,立刻派玄鷹給蔡將軍送信,讓他千萬不得無令擅動,蔡將軍即便決定出兵,也要整隊、還要籌備輜重,現(xiàn)在很可能還趕得上?!?/br>顧昀立刻反問道:“為何不是送信給北疆城防軍?”長庚面不改色地回道:“因為義父只有一個玄鷹,只能賭這么一次,鑒于北蠻人很有可能趁機渾水摸魚的道理我都能想明白,何將軍不可能忽視,所以他最有可能舍近求遠——玄鷹回西北大營之后,務必告知何將軍稍安勿躁,不必聽擊鼓令調(diào)配,但一定不要將西北都護所得罪得太狠?!?/br>顧昀:“第三?”“第三,”長庚緩緩地說道,“我想請義父在古絲路那邊的消息還沒來得及傳到京城時,先給皇上呈一封折子,尋個理由徹底上交帥印,表明自己從此不涉軍務,同時跟皇上交接清楚,只說西北安危事關重大,你臨走時同下屬們交代過,沒有帥印,三大營統(tǒng)帥無論任何情況,不準輕舉妄動,西北不可一日群龍無首,所以請皇上盡快找人接替?!?/br>退一步,既能避其鋒芒,甚至能保住以下犯上的何榮輝。其實長庚還想說“這是下策,只能略作緩解拖延,治標不治本”,但是他直覺后面的話顧昀可能不愛聽,于是到底咽回去了。顧昀聽完沉默良久。忽然之間,他神思跑遠了,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年關外鵝毛大雪中,他從狼嘴里撿到的孩子。當初沈易糊弄長庚說那是個巧合,其實不是的。那會兒他們在北疆一線有自己的眼線,顧昀領了皇命后,其實是先找到了秀娘,只是發(fā)現(xiàn)她和蠻人有來往,便沒有打草驚蛇。那時候顧昀自己年紀也不大,多少有點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兩只眼睛全盯在蠻人身上,早忘了先帝讓他找到小皇子迅速回京的吩咐,一不留神,居然讓長庚居然獨自一人跑出了關,這才慌了神,趕緊帶著沈易追了出去。顧昀如今一閉眼,都能想起長庚那時的模樣——渾身是傷,瘦骨嶙峋的那么一小團,在風雪中和狼吻下竟然奇跡般地撐到了他們趕到。顧昀把他裹在大氅中,分量輕得一只手就能抱起來,他感覺自己像是摟著一只垂死的雛鳥,生怕手勁大了掐死他。而一不留神,人都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長庚見他久不答話,忍不住問道:“義父?”顧昀微微一偏頭,燈下的神色有一瞬間近乎是溫柔的,長庚心里狠狠地一跳。也許是該驚怒交加的時候長庚嘔出的那一口血,也許是之后幾天里的焦頭爛額,總之顧昀雖然覺得此事很荒謬、又無奈又鬧心,卻并沒有想象中的火冒三丈。顧昀:“我知道了,你早點休息吧?!?/br>長庚聽出他的逐客令,立刻識趣地站起來離開。顧昀:“……等等?!?/br>他垂下眼,好像微微遲疑了一下:“你那會跟我說,我希望你怎么樣都可以,對嗎?”長庚原本去開門的手伸到半空,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顧昀:“我不想讓你走得遠遠的,也不希望你勉強自己怎么樣,義父就想讓你能好好的?!?/br>長庚茫然地僵立了片刻,一聲不吭地逃走了。顧昀不慌不忙地端起方才剩下的半壺酒,試了試溫度,優(yōu)哉游哉地對著壺嘴喝了一口,心說:“小崽子,還治不了你?”☆、第53章緩和長庚來時路上有條不紊,整個天下都好像在他的股掌之中,離開的時候卻已經(jīng)成了一團人形漿糊,不知道自己先邁那條腿離開的。乍暖還寒的夜里,他胸口中進出的氣息是活生生的一團烈火。長庚倉皇逃回到自己院里,長出了一口氣,將額頭靠在院門口的侍劍傀儡身上。多年過去了,這鐵傀儡早已經(jīng)壽終正寢,不能再為人所驅(qū)使了,只是長庚不舍得扔,便讓人將它不倫不類地擺在了自己院子里當個掛燈的裝飾。冷鐵森森,很快將長庚發(fā)燙的皮rou鎮(zhèn)定了下來,他仰頭看著這大家伙,想起一些少年時古舊的回憶——他記得自己曾經(jīng)每天天不亮就讓它提著籃子,裝好點心,然后一人一傀儡屁顛屁顛地跑去顧昀的院里,聽他天南海北地扯淡。還有給顧昀過生日的時候,他們給它纏了一身可笑的綾羅綢緞,讓它捧著一碗賣相不佳的面去獻壽……想著想著,長庚就忍不住露出一點微笑,他全部好玩的、溫暖的記憶,居然全是和顧昀有關的。長庚將手中的燈掛在了鐵傀儡伸開的手臂上,親昵地拍了拍鐵傀儡后頸已經(jīng)裸露出來的齒輪,想起顧昀方才說的那兩句話,嘆了口氣,目光黯了黯。他本以為顧昀或者會暴怒,或者會反復規(guī)勸,完全沒料到顧昀會是這種態(tài)度。顧昀春風化雨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我還是你義父,我還是最疼你,無論你心里怎么想,我都一切照舊,你的冒犯我都會原諒,你那些鬼話我也不會往心里去,我不可能遷就你有悖倫常的妄念,但也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回到正路來。長庚在自己身上貼了一張“無欲則剛”,顧昀便給他吃了一記“巋然不動”。“那點心眼都用在我身上了。”長庚哭笑不得地想道,“怎么不在宮里那位面前留點私心呢?”長庚知道顧昀后來為什么突然不接他的話茬了,并不是看他心煩想讓他早點滾蛋,多半是猜出了他后面要說什么,委婉地暗示他不要提了——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