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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楊榮桂以頭觸地,嚎哭道:“冤枉,皇上!罪臣世受隆恩,豈敢有負(fù)圣上?此事從最開始就是朝中雁王黨污蔑臣等,罪臣家中金銀相加沒有百兩,國家危難時全已經(jīng)換成了烽火票,所謂貪墨禍國殃民根本無稽之談,不信您下令抄罪臣的家!臣待皇上一片忠心天地可表,請皇上明鑒!”李豐的聲音低得仿佛從喉嚨里擠出來的:“哦?照你這么說,你私自上京,難不成是來救駕的?”楊榮桂當(dāng)場顛倒黑白道:“朝中雁王一黨,一手遮天,欺君結(jié)黨,無所不為,罪臣清白無辜,被小人搬弄是非,連內(nèi)弟呂侍郎都不肯相信罪臣,幾次來信逼問,為小人所趁,竟被jian王一黨攛掇著犯下大錯,臣遠(yuǎn)在江北,知道此事時已晚,情急之下只好扣下雁王,一路押解上京……”李豐截口打斷他:“小人是誰?”楊榮桂大聲道:“就是那戶部尚書方欽為內(nèi)弟獻(xiàn)上‘黃袍加身’之計!”方欽怒道:“皇上,叛黨懷恨在心,無憑無據(jù),分明是含血噴人!王裹忙跟著幫腔:“楊大人倘若真的上京勤王,身邊就帶這么幾個人嗎?方才安定侯分明說揚州城內(nèi)官兵聚集!”呂常痛哭流涕:“臣冤枉!”沈易:“……”他頭層冷汗方才被涼風(fēng)吹飛,目睹隆安年間最規(guī)模龐大的一場狗咬狗,整個人已經(jīng)驚呆了,第二層冷汗忙不迭地排隊而出,簡直不知道暈頭巴腦的自己到底是怎么全須全尾地穿過這些層層疊疊的陰謀詭計的。李豐:“都給我閉嘴!帶雁王!”被人遺忘已久的“雁王”與“徐令”被人推到御前,李豐目光陰沉的注視著面前的人,冷冷地道:“阿旻,朕要聽你說,怎么回事?!?/br>那“雁王”弓著肩縮著脖,整個人哆嗦成了一團(tuán),往日俊秀深沉的五官氣質(zhì)一變,竟憑空帶了幾分猥瑣氣,嚇成了一只人形鵪鶉。別人沒什么,張奉函先急了,上前猛一推“雁王”肩頭,急道:“您倒是說句話呀!”這時,離奇的事發(fā)生了,當(dāng)年踩在玄鷹背上一箭射死東瀛jian細(xì)了癡的雁王居然被奉函公這么個糟老頭子推了個大跟頭,踉蹌著匍匐在地,一側(cè)的肩膀摔變形了!眾人都驚呆了,不知是奉函公喝了紫流金還是雁王變成了泥捏的。好半晌,北大營統(tǒng)領(lǐng)壯著膽子上前一步,試探著伸手在“雁王”變形的肩膀上碰了碰,回道:“皇上,此物好像……”李豐:“什么?”北大營統(tǒng)領(lǐng)道:“……是個墊肩!”說話間,“雁王”抬起了頭來,只見那張臉上涕淚齊下,鼻子和下巴分兵兩路,各自往左右歪曲,一張俊臉南轅北轍地分裂開來——哪里是“雁王”,分明是個不知哪里來的妖魔鬼怪!北大營統(tǒng)領(lǐng)震驚之余,上手三下五除二地將此人外袍扒開,只見他兩側(cè)肩膀,胸口后背都塞了可以以假亂真的軟墊,腳下靴子中至少藏了五六寸的內(nèi)墊,假鼻梁、假下巴與人皮面具往下一扯,分明是個五短身材、獐頭鼠目的陌生男子。李豐這輩子沒見過這種大變活人,倒抽了一口涼氣:“你是何……何人?”沈易覺得皇上中間有一瞬間大概是想喊“你是何方妖孽”的。那男的張開嘴,卻說不出話來,只見他口中舌頭已經(jīng)被割去了。再看旁邊那“徐令”,扒開頭發(fā),頭皮上也能找到一層人皮面具的接縫。呂常:“……”楊榮桂:“……”那兩人是楊榮桂派去看守雁王和徐令的,什么時候被人割了舌頭弄成了這樣?真的雁王呢?莫非這么長時間以來,真正的雁王和徐令一直混在他手下隊伍里假裝侍從!楊榮桂惶急地回頭去找尋,后面一堆被北大營押來的隨從里果然少了兩個人!什么時候沒的他一點也不知道!一時間,連方欽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滿心陰謀的方大人不由自主地懷疑起來,楊榮桂別是真的早跟呂常拆伙了吧?李豐實在看不下去了,抬腳要走,腳什么時候麻的都不知道,一邁步就晃了一下,要不是旁邊還有個顧昀,當(dāng)今天子就要斯文掃地地摔個狗啃泥了。“皇上,”顧昀在旁邊耳語道:“臣背著您下去吧?!?/br>李豐心頭狠狠地一震,當(dāng)他看向顧昀的時候,一時幾乎有些恍惚,身邊這個人好像這么多年都沒怎么變過——并不是說顧昀還保持著十來歲的半大孩子面貌,而是他那眼神。經(jīng)年以往,所有人都攙了不知幾多算計與深沉,只有那雙熟悉的桃花眼里,依稀存著當(dāng)年身在一片鱗甲中偷偷沖他笑的促狹與風(fēng)流。李豐搖搖頭,不肯讓在眾目睽睽之下示弱讓人背著走,只是扶著顧昀一只手臂,緩緩走下一片狼藉的祈明壇。內(nèi)侍掐著尖細(xì)的嗓子叫道:“起駕,回宮——”蒼茫夕照,悠悠地垂到皇城邊緣,將萬萬千鱗次櫛比的琉璃瓦映得一片血紅。終于還是落下去了。☆、第95章驚變這注定會是個不眠夜。呂氏一黨被風(fēng)卷殘云似的拿下,全部下獄候?qū)彙?/br>方欽等人雖救駕有功,有驚無險地暫時未受牽連,這結(jié)果也與他們謀劃的大相徑庭,被搞了個灰頭土臉。而整個事件的漩渦中心雁王卻依然不知在什么地方,生死不明。隔天正趕上要開大朝會的日子,只好臨時取消,太醫(yī)院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匆匆進(jìn)出皇宮,顧昀和沈易在宮里待了一宿,第二天凌晨才披著初秋微涼的晨露離開。顧昀的鼻尖好像依然縈繞著深宮中的藥湯味,他的鼻子格外靈,也樂于欣賞各式各樣的味道,美人身上甜而不膩的脂粉香,盛夏風(fēng)中豐潤芬芳的草木香,俊俏少年身上清新寧靜的草藥熏香……只是唯獨不喜歡藥湯子味。特別是門窗緊閉時悶在屋里那股凝滯不動的藥湯味,沉悶而揮之不去,好像一團(tuán)泥潭,能把活生生的人拖進(jìn)去。經(jīng)此一役,兩人并肩而行,各自心力交瘁,誰也沒吭聲,一路出了宮,沈易才不放心地問道:“你眼睛怎么樣?”顧昀搖搖頭。沈易也不知他搖頭是說“沒事”還是“不怎么樣”,想了想,覺得顧昀家里也沒個人照顧他,便令車夫往自己家方向趕去。京城戒嚴(yán)狀態(tài)還沒解除,青石板上兩側(cè)無人,掀開車簾只聽得見馬車“轆轆”的聲響,沈易疲憊地舒了口氣,扶了扶頭頂上微微晃動的汽燈。那燈光照出顧昀臉上大片的陰影,他雙眼下隱隱含著青色,兩頰有些凹陷,上了車就雙手抱在胸前靠在一邊閉目養(yǎng)神,也不問沈易要把他拉到哪去。直到車子到家,沈易才把他推醒,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