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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啞口無言,他是負責一方的將軍,只需排兵布陣,不必思考四境布局,也不必憂慮大梁前后五十年是否還有兵禍。“這次我們無論如何要在主和派開口之前先下一城,一旦給了他們開口說話的機會,不知道會讓他們拖到什么時候,一鼓作氣,再衰三竭,哪怕休養(yǎng)生息,也不能超過三五年,否則北都的天潢貴胄們會逐漸好了傷疤忘了疼,再等我們這一代人死光,后人會認為南半江山生來就是所謂雙方共治的,”顧昀瞥了沈易一眼,說道,“冒一次險是值得的,到時候我會把玄鐵虎符留給你,萬一……你就迅速收攏剩余兵力,以待來時,不必慌張,立刻抽調(diào)玄鐵營臨時支援,西洋人最多是水上的能耐,到了陸地上沒什么可怕的,咱們還有回旋余地。”沈易眉頭快要擰出皺紋來了。正這時,炊事兵將煮好的面送來了,下面條的人給大帥的小灶做得十分精心,長壽面一根是一根,粗細均勻,蛋也熟嫩剛好,湯是湯rou是rou的,還有浸滿了rou湯的細筍絲沉浮其中。顧昀接過來吃了兩筷子,忽然問道:“怎么沒有青菜葉子?”沈易奇道:“你不是不吃嗎?”“我什么時候說不吃的……”顧昀嘀咕了一句,隨意扒拉了幾口,還是覺得這碗面里差了點什么,他原地思索了一會,恍然大悟。原來所謂生日與節(jié)日,其實都不過是因人而起,有那么個人愿意在這么一天給他辦一個小小的“儀式”,是變著法子表達“我把你放在心上”。其中的滋味其實都藏在那句壓在面湯下面的話里,而不是這幾口不咸不淡的吃食。五天后,顧昀正式接到了外事團名單,只掃了一眼,他就塞給沈易,輕描淡寫地吩咐道:“看見了吧,只能準備動手了?!?/br>沈易別無他法,只能從命。“以防萬一,季平,我要交代你幾句話——真要是有點什么事,你替我坐鎮(zhèn)中軍,在地上你和洋人有一戰(zhàn)之力,但記著不許下水,你水戰(zhàn)經(jīng)驗太少,不是那老東西的對手?!鳖欔勒f著,又從帥帳中取出四封寫好的信,“倘若大體不出錯,給京城發(fā)第一封戰(zhàn)報,倘若天命不眷顧,咱們真出了意外,那就發(fā)第二封,讓軍機處全力配合補救,別忘了附一封請罪的折子,玄鐵虎符蓋章,責任我一人擔就是……后面兩封是私信,第三封先寄給長庚,穩(wěn)一穩(wěn)他,等事端平靜了,要是有機會,你再把第四封給他?!?/br>沈易怒道:“你跟我交代后事嗎?”“本帥犯得上因為幾只西洋猴子交代后事?”顧昀滿不在乎地一挑眉道,“我這叫思慮周全,也省得到時候我再寫一遍了,軍令如山,別在這跟我廢話,滾去干活!”第二天夜里,大梁水軍毫無預兆地突然發(fā)難,大張旗鼓地進犯西洋軍陣地,雙方都快打熟了,一照面立刻分外眼紅。西洋軍雖然始料未及,仍然迅速組織反攻,一上手便感覺到這一回的大量水軍格外兇猛。雅先生在睡袍外面直接批上外衣,無論如何也想不通是什么讓顧昀突然想打破已經(jīng)膠著的前線態(tài)勢,依照他們眼下得到的消息,大梁國內(nèi)不應該有這么一個契機。顧昀這回連例行試探的過程都省了,好像根本不關(guān)心敵軍儲配情況,直接上重炮,“海烏賊”雨點似的往外打,西洋主艦猝不及防間挨了好幾下,剛修好的側(cè)槳又沉了下去,幾乎癱瘓起來。西洋主艦上一時間一片混亂。“不要慌,別慌!”雅先生一把扯過一只銅吼,“都原地待命!短蛟立刻集結(jié),攔住他們……陛下!”教皇緩緩踱步而出,來到甲板上順著千里眼往外望去。“鎮(zhèn)定一點?!彼吐暦愿馈?/br>這年邁的首領好像有種能安撫人心的神力,輕輕的一句話,周遭亂七八糟的船員與衛(wèi)兵頓時都安靜了下來,等著他發(fā)號施令。“對方的前鋒艦船規(guī)模大約只是平時的一半多一點,沖鋒這樣厲害,不是顧昀的風格,”教皇低聲道,“為什么?”雅先生勉強壓下心緒:“梁人太瘋狂了,我看他們不像沖鋒,倒像是最后的魚死網(wǎng)破。”教皇一邊讓傳令兵調(diào)整護衛(wèi)艦隊的隊形,一邊搖了搖頭:“這不合邏輯。”雅先生皺眉思量良久,忽然道:“對了!我記得陛下前些日子收到了一封來自敵營的外事團即將抵達前線的消息,會不會和那個有關(guān)?”教皇:“你的意思是說,梁人國內(nèi)內(nèi)政出現(xiàn)了裂痕,有人想要妥協(xié)結(jié)束這場戰(zhàn)爭?”“有證據(jù)支撐,”雅先生飛快地說道,“您想,我們曾經(jīng)估算過大梁火車建成通車時間,陛下當時還說過,他們整條線路建成后,我們會很被動,我們不是還設計過幾條破壞該線路的方案嗎?可是按照我們的推算,這條鐵路線去年年底之前無論如何也應該建成了,甚至可能已經(jīng)開始了試運,可是他們到現(xiàn)在一點動靜都沒有,說明確實是內(nèi)部出了問題!”教皇雙手抱在胸前,一根手指微微磨蹭著自己的下巴,此時,顧昀的前鋒已經(jīng)如一把尖刀刺穿了西洋戰(zhàn)艦防線,殺氣騰騰地破浪而來。西洋護衛(wèi)隊將主艦包圍成一個堅實的球,儲存的鷹甲從主艦上橫飛出去,雨點似的攻擊居高臨下而至。“如果是我,”雅先生自顧自地說道,“我會將主艦后退,迅速制作一個包圍圈,將這支前鋒引入其中,包抄殲滅,他們這么猛烈的炮火絕對支撐不了太久,一旦與身后斷絕聯(lián)系,就死在這里面了!”教皇靜靜地反問道:“你認為顧昀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雅先生:“……”“在上戰(zhàn)場之前,你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了解你的對手——傳令,收縮兩翼,防御為主,往東南方向轉(zhuǎn)移,立刻召援兵?!苯袒室贿呌袟l不紊地發(fā)號施令,一邊對雅先生說道,“如果你真的認真研究過顧在東海平定叛亂、在西南抓捕山匪的那幾個經(jīng)典案例,認真反省過我們跟他在北方交的幾次手,就應該對顧昀有一個粗略的了解,當他手上的資源真處于劣勢的時候,他不但不會讓你看出來,還會天衣無縫地將整肅的玄鐵營拉到你面前,讓你一看就嚇破膽子……他們梁人管這個叫‘虛則實之,實則虛之’。”雅先生不以為然,但面上不敢反對,只好順著教皇的話音說:“是,陛下。”“你看著,這只是個誘餌?!苯袒市Φ?,“我們有點耐心,拖著他的魚鉤跑遠一點,很快就能真正看見他手里的籌碼?!?/br>就在這時,傳令兵跑來報:“陛下,第一第二第三軍艦隊不在港,在出‘遠海任務’,您看……”“遠海任務”是專門去護送接應圣地物資船的。教皇頭也不回道:“他們應該還沒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