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上來敲門說開飯，李峻便拉著顧中敏下樓。餐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飯菜，鐘點(diǎn)工阿姨便告了辭。李峻看李母還是沒出房門，推推顧中敏：“要不，你去叫媽吃飯？”

    顧中敏放下筷子：“李峻，我跟你回來，是因?yàn)槲也幌肽銥殡y，但你也別讓我為難行嗎？”

    她很少叫他的全名，李峻知道她是生氣了，便自己起了身去叫李母。

    李母倒是沒有扭擰作態(tài)，跟著李峻到了餐廳吃飯。三人各自動筷，安安靜靜。

    李峻給顧中敏開了蟹殼：“看來我眼光不錯(cuò)，這蟹很肥，多吃點(diǎn)?！?/br>
    顧中敏也不客氣，接過來就吃。

    正吃著，李母忽然開了口：“蟹寒，如果懷了孕是不能吃的，平時(shí)最好也不要多吃。”

    顧中敏低頭吃的正歡，一聽到這話，手邊的動作稍稍停頓了一下，想了想，還是繼續(xù)吃。

    “偶爾吃，沒事。”李峻看著李母，“媽，我給您盛湯?！彼览钅甘遣粣鄢院ｕr的。

    一頓飯下來，顧中敏貌似安詳?shù)爻燥?，一副胃口很好的樣子。李峻卻是知道她的性格的，不說話通常都是大問題，便努力想逗她說話。

    偏偏顧中敏不給他面子，倒是李母又開口了：“你們醫(yī)生看得怎么樣？”

    李峻見顧中敏不答話，只得開口：“阿敏mama給她找了一個(gè)中醫(yī)，現(xiàn)在正在吃藥呢?！?/br>
    “那你們就抓緊吧?！崩钅溉粲兴茻o地嘆了口氣，“你爸爸沒走之前，就盼著看著你成家立業(yè)，他是看著你們領(lǐng)證了，事業(yè)上也有小成了，就是沒看到你們的孩子，這可是一個(gè)遺憾?！?/br>
    顧中敏想開口，想了想還是保持沉默。

    “小敏，要是，要是你覺得我那天的話傷害你了，那我可以向你道歉。”李母忽然誠懇起來，語氣真切，“其實(shí)，我不氣你身體不好，是氣你瞞著我，讓我白白期待了這么久?！?/br>
    顧中敏心想，那天所謂的“丟臉”論，又是如何解釋呢。她放下碗筷，沒說話。

    “媽，其實(shí)您不用著急，阿敏吃過藥，自然就好了?！崩罹е欀忻?，“是吧？”

    顧中敏看著這兩母子在一唱一和，懶得應(yīng)和。顧中敏誠然是一個(gè)灑脫又大方的女子，卻不代表這樣的性格就永遠(yuǎn)不會受傷。在懷孕這個(gè)問題上，她完全沒有任何的主動權(quán)，可以說錯(cuò)不在她，所以李母對此表現(xiàn)出來的尖刻態(tài)度，的確讓她感到受傷。

    “其實(shí)，說句迂腐的話，李家已經(jīng)好幾代都是獨(dú)子了。我可能，是太著急要有個(gè)孫子了吧?！崩钅赣终f，看著顧中敏，“你就放寬心，好好吃藥，爭取早點(diǎn)懷上吧?！?/br>
    顧中敏見了李母這副樣子，又是這樣溫軟的口吻，雖說內(nèi)心仍然不快，卻也的確不能再毫不退讓。李母向來是高高在上的，在外面是教書育人的典范，在家里是威嚴(yán)十足的長輩，既然她都放下身段，顧中敏作為晚輩自然不能再得理不饒人。而且，李峻就在身邊看著，她不愿看他失望，便輕輕說了聲：“嗯?！?/br>
    一場小小的風(fēng)波就此畫上句號?；蛟S每個(gè)人心中都藏著一些暗礁，但至少表面已經(jīng)是風(fēng)平浪靜。

    第51章 章五十一

    顧中敏不知道天下有多少女人承受著不孕的壓力，也不知道她們面對著這些壓力該如何自處，但就她本人而言，心情就像一個(gè)無處停泊的小舟，偶爾有些希望，便奮力向前，但沒過多久，又很快被一個(gè)失敗的浪頭打翻。如此反反復(fù)復(fù)，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才到盡頭。

    顧中敏有時(shí)候甚至想，與其每次被醫(yī)生鼓勵(lì)說“有希望”卻又一次次失望，倒不如被宣判為死刑，從此不再奢望。她把她的想法告訴李峻，李峻想笑卻又確實(shí)沒有笑的心情，只得一次次撫摸她的頭發(fā)，輕喚她“小傻瓜”。

    顧中敏說：“明明我比你大，但怎么最近你好像成了我的哥哥，甚至像我的爸爸？”

    “有人像哥哥像爸爸一樣照顧你寵愛你不好嗎？”

    “好是好，但我怕有一天，我再也享受不了這種好?！鳖欀忻艨s在他懷里，“如果我真的生不了，你還會對我這么好嗎？”

    李峻很平靜地說：“如果你真的生不了，我就把你當(dāng)做我的女兒一樣，對你更加好。”

    顧中敏想，這大概是她這輩子聽過最好的情話了。她又想笑又想哭，表情怪異，最后終究什么也沒有說，靜靜窩在李峻胸前，聽著他的心跳聲。她知道，李峻是說真的，經(jīng)歷這么長時(shí)間的等待，她毫無消息，李峻肯定已經(jīng)做好了徹底失敗的打算，也就是說，到了最后她還是懷不上，他都不會怪她。

    但顧中敏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怪自己。她越發(fā)想要一個(gè)孩子，不為自己，也不是為了李母，不是為了所謂的李家，而是為了李峻一人。因?yàn)?，他對她如此毫無條件地包容。

    對于中醫(yī)的治療方法，向來褒貶不一。治療成功的人會贊嘆其奇妙之處，而沒有成功或者尚未成功的人可能覺得莫名其妙。顧中敏聽取那個(gè)聽說很厲害的中醫(yī)的意見，每天喝著又苦又稠的湯藥，還在自己的手臂綁了根紅繩，說是所謂的“綁住孩子”，顧母甚至給她求了個(gè)求子符，讓她隨身帶著，諸如此類的蠢事，數(shù)之不盡。

    更加讓她難以理解的是她和李峻的夫妻□□的進(jìn)行，也被立了規(guī)矩。多久一次，一次多久，如何的體位，都讓她傷透腦筋。曾經(jīng)他們在進(jìn)行□□時(shí)，向來是情到濃時(shí)隨意為之，如今卻有多種束縛，總覺得氣悶。

    某晚顧中敏再次按著計(jì)劃表和李峻開始了性事。李峻年輕，身體也是好的，自然很快便有了感覺，偏偏顧中敏心里有事，對這事隱隱有了難解的抗拒和排斥，久久產(chǎn)生不了沖動。李峻百般愛撫，又拿出兩人幾年來積累下的經(jīng)驗(yàn)，耐心地挑動她的情緒，他才得以順利進(jìn)入。

    李峻正在動作之時(shí)，顧中敏腦海一閃，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忽然全浮現(xiàn)眼前。心里一滯，又氣又悶，竟一把把李峻推了出去。她本來人就長得高挑，力氣自然也不小，李峻被她推開，碰到了床邊，低哼了一聲。

    兩人之間的氣氛于是無比詭異。顧中敏看著李峻，他那里還是高高地昂揚(yáng)，表情卻是又愕然又生氣，她心知自己做了一件錯(cuò)事，卻不知道該怎么收場。李峻看了她一眼，忽然便站了起來，衣服也不穿，就走向了浴室。

    顧中敏想叫住他，卻又不敢，便訕訕地自己睡下了。雖然睡下，卻自然是睡不著的，靜靜看著浴室的方向，等著李峻出來。

    沒多久，李峻裹著浴巾走了出來，又走到床邊拾起睡衣床上，做完這些動作，便拉開被子，安靜地睡下。

    顧中敏想說話，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左思右想，翻了身，去摟著李峻：“對不起。”

    李峻沒說話，卻也沒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