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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火機塞回兜里,開始反復擰礦泉水瓶的蓋子。“我媽也是?!备袅艘粫?,梁師兄忽然說,“那時候我還小,個子矮,只記得血流起來止不住。就在我眼前,白的床欄都上了色?!?/br>“車禍?”“不是,被人捅死的?!?/br>張子翔側過頭看著梁師兄。那種蒼白的燈光映得他更加黑白分明,眼睛是看著對面墻上那塊宣傳板的。側面看過去,睫毛不算短也不算長,差一點刷到鏡片。表情清清淺淺,微抿著雙唇。“對不起啊,梁哥?!彼蝗桓械绞掷⒕?,“我有點慌了?!?/br>“你年紀還小?!绷簬熜稚陨灶D一下說,“涉及到自己親人,這很正常?!?/br>“不是。我沒想問你這個?!?/br>梁師兄也看了張子翔一眼,緩緩搖頭:“陰影?能產(chǎn)生陰影的事太多了。人總要學著走出來?!?/br>張子翔當時就隱約覺得他這句話背后應該還有些什么其他更深層次的東西,卻又不好問。手術室的燈正好滅了,老爸被推出來,直接送到住院部。手術做的是局部麻醉,推出來時人是清醒的。張子翔老爸出來看見梁師兄竟然還沒走,特別尷尬,直罵張子翔不懂事。“沒事。張子翔小,我在這頂點用?!绷簬熜值卣f。處理完一些雜事,連護士都走了。張子翔老爸再次感謝梁師兄,見他出去,又罵一頓張子翔,打發(fā)他回家去睡覺。本來就麻煩人家大半夜跑一趟,沒必要耽誤梁師兄還跟他耗在這站著。術后出院至少要五天,他假早晨用電話請,張子翔正好回家睡完覺給他帶點衣服和日用品。張子翔出來的時候,梁師兄正在病房門口站著,站得很直,不知道在想什么??纯词謾C,已經(jīng)凌晨兩點多了。老爸不說還沒注意,此時看著始終沉默陪同的梁師兄,張子翔也真有點尷尬了,特別誠心地說:“不好意思梁哥,耽誤你了,怪我沒想到。你回去睡覺吧,我也回家,明天帶點東西過來。等這事過了,我請你吃飯。真的,今天謝謝你?!?/br>梁師兄手上戴著表,他看表,瞥一眼張子翔:“你怎么回去?”“我……”張子翔本來想說走回去,又改口了,“我就在這陪床吧,早晨了坐車回,然后再過來?!?/br>“我?guī)慊厝グ?。術后需要安靜,你在這起不了什么作用?!绷簬熜终f,“明天早點我再帶你來。住院用的一些臉盆雜物,你一個人坐車不好拿。”張子翔還要再說些什么,梁師兄卻不由分說地止住了他。“別爭了,讓伯父好好休息。”他說。這句話一出來,張子翔也沒辦法再繼續(xù),只好跟著梁師兄關上病房門,往樓梯走。路過一樓大廳的時候,一個人也沒有,空空曠曠。張子翔跟在梁師兄身后,聽見旁邊的直梯哐啷哐啷地響,大概是在下人。他想起剛才那架急救推床劃過的軌跡,又想起梁師兄說起他自己的事時平淡的表情,接著想起來的是他的聲音。相識一年有余,就在剛才,他才第一次叫了他名字。“梁哥?!彼s上去說,“我給你打電話那陣,你還沒睡呢?”“嗯,在看書?!?/br>“什么書?”“論文期刊。”他說。張子翔本來很想借這個機會問出梁師兄所學專業(yè),出口卻不自覺用了梁師兄平常教育他的語氣:“趕得很急么,沒必要睡這么晚?!?/br>梁師兄回頭瞅了他一眼,反問:“十二點的時候你在干什么?”“我……我也在看書?!睆堊酉栊奶?。梁師兄眼睛微微一瞇,不說話了。車在空蕩蕩的道路上飛馳,張子翔被安全帶緊緊捆在副駕駛座上,看著窗外的樹木和信號燈。橘色路燈下,陰影不像白天一樣濃重,是青灰色的。路燈桿的影子有規(guī)律地從遠處來又斜過后方,周而復始,路像是怎么也走不出去的莫比烏斯環(huán)。張子翔從車內(nèi)后視鏡看梁師兄的臉。依舊是平靜的,車內(nèi)光線昏暗,閃閃爍爍的光影掠過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小臂,肩膀。“我覺得這些路晚上比白天好看?!睆堊酉枧ふ以掝},“我小時候最喜歡的就是趁父母睡著,偷偷爬起來拿著望遠鏡往樓下看。望遠鏡倍數(shù)不夠,看不到遠的地方,就看小區(qū)里面的樹。那些樹晚上看著跟白天的樣子不一樣。你晚上往外面看過嗎?”梁師兄那雙特別黑的眼睛也從后視鏡里掃了眼張子翔,眸子在淺色的陰影之下冰冰涼涼:“我家離高速路近。拿高倍望遠鏡的話,晚上從窗戶看出去,路上的車牌號都能看清楚?!?/br>“你也有這個愛好啊?”張子翔笑了,“我還以為只有我自己變態(tài)呢。我一直覺得晚上的時候能看到世界不一樣的模樣,好像陰陽兩面。又安靜,不吵,好像整個世界都是我的,心靜。后來我同學就說我心理陰暗。”梁師兄開車拐上方才接張子翔的那條路,并未繼續(xù)這個話題:“怎么走?”張子翔給他指路。他又說:“一會把你送到家趕緊睡,明天別起晚了。幾點來接你?”“你怎么真要走啊?”張子翔急了,“你就別跑了,真的。從你家到我家這至少得二十分鐘,你就少了多少休息時間。你跟著我跑了好幾個小時,送到了就讓你回去,這跟用完了就扔有什么區(qū)別?”張子翔的語氣有點沖。梁師兄沒再多說,略略點頭。******張子翔把梁師兄帶進屋的時候心里是慶幸的。因為恰好晚上剛收拾過屋子,除了地上擺著一個裝舊衣服的袋子,別的地方都很整潔。據(jù)他判斷,梁師兄嘴上不說,多少有點程度不知輕重的潔癖。如果進屋時亂得像東西扔了一禮拜,他說不定會悄悄地找一個沒有灰塵的角落靜坐一晚上。張子翔很少帶人回家。臥室里多出一個人,明明很瘦,卻覺得整間屋子塞得滿滿的。他一邊翻衣柜找睡衣,一邊解說他新?lián)Q的床單被罩,再解說他洗得干干凈凈的睡衣,還解說他每次洗衣服都先浸泡十五分鐘再轉,必定加衣物消毒液。梁師兄大概是聽得頭暈,拿起他扔在床上的書。“。”張子翔繼續(xù)解說,“好書啊?!?/br>“是不錯?!绷簬熜纸K于應他。“你看過?”“看過?!?/br>“你居然還看這種書啊?”張子翔把睡衣放在床上,盯著梁師兄看。梁師兄啟唇淺淺吸了口氣,似乎想要說什么又吞了回去。幾秒后,終究還是沒忍?。骸拔以谀阊劾锏降资莻€什么東西?”張子翔樂了:“男神。”他想了想,補充:“特想把你拉下神壇看看什么樣,后來覺得拉不下來。再怎么拉你也至少要在中間吊著?!?/br>梁師兄又不說話了。“那你有沒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