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微笑：“倒是件好事。”賈琮心中暗贊揚(yáng)幺兒演技提升了。

    蘇錚笑捋著胡須道：“趁機(jī)將那些書理一理。”

    賈琮登時想起林黛玉列給他的書單子來，羨慕道：“聽聞翰林院藏著許多古書，若能去看看就好了?！?/br>
    蘇錚笑道：“你好生念書，來日考上庶吉士便能來看?！?/br>
    賈琮撇嘴道：“那得多久啊。說起來，要不趁年前，讓各位大人每人帶幾個得意的兒子孫子侄子弟子去做義工去，大人們長臉、我們孩子長見識還能認(rèn)得朋友，豈不好？”

    蘇錚一愣：“什么做義工？”

    賈琮笑道：“就是親自動手白干活不要錢。例如翰林院要整理書庫，雇傭些尋常干活的小子們，只怕他們手腳不輕、若是不甚弄壞了古本呢？不如就讓翰林院的各位大人領(lǐng)著各自家里的小子來干這個。雖是白做工、卻有意思的緊。且大家都是念書人，對書必是細(xì)心的?！?/br>
    蘇錚聞言一想，是了，各位翰林都領(lǐng)著得意的弟子、子侄湊在一起整理書籍，倒比尋常的文會活潑些，也可瞧瞧各家有何新鮮人物兒，頗為有趣，不禁連連點(diǎn)頭。

    賈琮又說：“只是不能亂，須將誰做什么從開始就分好。不在做多做少，保證將書冊整好才是?！?/br>
    蘇錚因笑問他：“依著你看，該當(dāng)如何？”

    賈琮想了想，苦笑道：“此事若要安排妥帖也有許多注意事項(xiàng)，一時半刻說不清楚?！?/br>
    蘇錚眼前一亮：“你且慢慢說來，或是寫出來也成?！?/br>
    賈琮連連擺手：“不干！我還想默默無聞十幾年呢，除非先生肯替我頂包?！?/br>
    蘇錚全然聽不明白：“何意？什么替你頂包？”

    賈琮解釋道：“若先生覺得有趣，想起這個頭兒，弟子服其勞嘛！實(shí)話對先生說，這種事兒弟子我有些天賦，回頭替你細(xì)細(xì)寫份條案出來，管保讓您滿意。只是別讓人知道那些主意都是我出的，恐怕被人當(dāng)天才盯上?！?/br>
    蘇錚瞪了他一眼：“又吹牛?！?/br>
    賈琮道：“真的不吹牛，回頭先生瞧了定然夸我。只是圣人如今已有五六個皇子了吧？近日還新添了許多娘娘，只怕來日他的皇子數(shù)目不比老圣人少。我如今才這么點(diǎn)子大，皇子國舅爺那么多……誰知道多年后有沒有義孝親王、義禮親王呢？”

    蘇錚倒吸一口涼氣，不禁細(xì)細(xì)打量了賈琮半日，嘆道：“當(dāng)日如海說你絕慧，我竟還未曾察覺。”

    賈琮撇嘴道：“我只不喜歡麻煩罷了。”

    蘇錚又瞧了他一眼：“罷了，你先說來聽聽，有什么法子。”

    賈琮這會子已將思路理清楚了，道：“頭一件，先生須得同各位大人商議，將那些藏書清理成什么樣子。各色書籍如何安放，須得有個詳盡的細(xì)則，細(xì)到不能有第二種順序。”

    蘇錚不甚明白，挑了挑眉頭。

    “例如，先將書籍以經(jīng)史子集等大類分了，再分些小類。連小類都一樣的書里頭，再依書名的字?jǐn)?shù)來排小類——”賈琮遂將后世常用的“以姓氏筆畫排序”換到書名上了。

    他說的還算清楚，只是太枯燥了些。蘇錚聽完想了半日，又問：“還有么？”

    賈琮道：“須得定制些插在書架上的、隔開各色分類的、極為明確的木簽子。例如‘史---宋史---評注---六字---首字七劃’。做簽子的錢哪位王爺想來是肯出的?！?/br>
    蘇錚道：“翰林院倒不至沒這點(diǎn)子小錢。你這法子雖清楚，只是麻煩，另外恐怕各位大人不慣?！?/br>
    賈琮道：“整理的時候麻煩，日后尋書極容易，何不一勞永逸？既用著比從前方便，管保立刻就習(xí)慣了。由儉入奢易在這上頭也是一樣的。”

    蘇錚捋了捋胡須贊道：“你這小子最擅觸類旁通?！庇謫枺骸澳橇x工是做什么的？”

    賈琮道：“分類。每位大人守著一個大案子，案子上排著那些分類的木頭簽子。我們這些小的們負(fù)責(zé)將書分送到相應(yīng)的那位大人案上去；各位大人負(fù)責(zé)查驗(yàn)我們是否分錯了類，不記快慢多少、只記對不對。咱們又不是干活的小子！”

    蘇錚連連點(diǎn)頭，示意他接著說。

    “待各色書籍都分類好了，各位大人列好自己案上的書單子，依著順序報到先生這兒來。”

    蘇錚聞言一笑，這便是將他放在領(lǐng)頭的位置上了。

    賈琮接著說：“先生身邊留幾個寫字快的，不拘哪家的孩子，依序?qū)`錄一遍。謄錄好了，各位大人便領(lǐng)著‘自家的孩子’——前頭分類的時候乃是不拘誰家的一齊上——將這些書并簽子一道，安置到事先定好的架子上。書架子也須貼好編號，如，某屋甲號書架、某屋乙號書架。最后謄錄目錄。”

    蘇錚一面緩緩點(diǎn)頭，一面抓著胡須思忖了半日。

    賈環(huán)在旁忍不住提醒：“先生，手輕些！那是你自己的胡子?！碧K錚扭頭瞧著他，賈環(huán)道，“我恐先生把胡子揪下來?！?/br>
    蘇錚瞪了他一眼，因吩咐道：“琮兒去與我寫個細(xì)則來。”

    賈琮應(yīng)了，又叮囑道：“先生若不肯替我頂包，隨便說是誰的主意，只別說我的?！?/br>
    蘇錚哼道：“你先寫去，若當(dāng)真極好再說?！?/br>
    賈琮諂笑道：“先生，到時候領(lǐng)著我們?nèi)h~~”

    蘇錚假意道：“你太小些，我只領(lǐng)著他兩個去?！?/br>
    賈琮皺了皺鼻子道：“罷、罷，先生若要哄我，便說單領(lǐng)著幺兒哥哥去便是，環(huán)哥哥才大我一歲！沒有你這樣的，連哄人都不認(rèn)真?！币驓g歡喜喜的告辭了。

    賈琮前生雖是做技術(shù)的，也須日日開會，沒吃過豬rou也見過豬跑，回去依葫蘆畫瓢整了一篇“項(xiàng)目立項(xiàng)書”出來，目標(biāo)、方案、進(jìn)度、負(fù)責(zé)人、指標(biāo)清清爽爽，次日還拿去給林黛玉過目。

    黛玉也從不曾見過這等法子，抓著他問了半日，嘆道：“你哪里學(xué)來如此簡潔的法子?！?/br>
    賈琮笑道：“跟人學(xué)的，只是不便告訴jiejie那人是誰?！?/br>
    黛玉瞧了他一眼，問道：“我欲謄一份下來琢磨，可使得？”

    賈琮道：“jiejie隨意。”

    林黛玉便將那立項(xiàng)書抄了一份留下琢磨。過了會子，探春來瞧她，見了此物極為驚奇。黛玉想著，賈琮既然肯留給她，想來是不預(yù)瞞著他jiejie的，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