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眼，縱這會子笑容滿面，周身依然殺氣環(huán)繞，顯見是一員老將。賈琮賈環(huán)忙上前行禮，口稱“給表叔請安。”

    高歷忙伸出雙臂來托他二人。他一托，兩個小朋友便知道此人力氣極大。因他們年紀小，有些不服氣，都不約而同的往下壓了壓?？上]什么用，讓高歷輕輕松松托了起來，還哈哈大笑：“好小子！”弄得他倆都有幾分訕訕的。

    一行人被接到里頭。知道要在這兒住幾天，鏢師們并一干兄弟都下去安置了。高歷乃將賈琮賈環(huán)請到書房，有人上了茶，才含笑道：“歐成打我這兒過的時候都同我說了?！?/br>
    賈琮笑嘻嘻道：“他有沒告訴你到了長安他要傳授我能上戰(zhàn)場的武藝？”

    高歷昂然道：“那小子還沒贏過我。”

    賈琮撇了撇嘴，乃正色道：“我有幾件事同表叔商議。”

    高歷笑道：“你小子果然如歐成說的，肚子里藏不住事?！庇挚戳丝促Z環(huán)。

    賈環(huán)兩手一攤：“凡有事兒琮兒必憋不得搶先說了，我在旁聽著便是?！?/br>
    高歷點點頭：“你們哥倆倒是不錯?！币騿柡问隆?/br>
    賈琮道：“頭一件倒不是最要緊的。我本來想問歐叔叔，想起來的時候他跟我爹出去了，見著他的時候總忘了。趕緊先說，不然恐怕回頭又忘記。”他伸了伸脖子，“上回聽他不留神說了一句，史家算個什么東西，拿自家兄弟性命換爵位，還謝主隆恩?！?/br>
    高歷眉頭一皺。

    賈琮滿面好奇：“莫非是史家那兩位侯爺的爵位來的不甚地道？”

    高歷看了他會子，嘆道：“你們老子不曾跟你們提起過？”

    賈琮搖頭。賈環(huán)道：“只怕我老子不知道?！?/br>
    高歷站了起來，負手走到窗邊呆了半日，嘆道：“將軍不死戰(zhàn)，實為恨事?！蹦擞植徽f話了。

    小哥倆等了好一會子，賈琮試探道：“是不是圣人干了什么不厚道的事兒？我那會子我瞧歐叔叔的神色，仿佛有些義憤?！?/br>
    又等了會子，高歷才蒼然道：“義憤？誰不義憤？我不過是這些年磨平了罷了。史將軍十七從軍，曾以六百騎破敵八千。因極愛殺戮、從無俘虜、斬草除根，如殺神下世一般，北方蠻子都怕了他。”

    賈琮不禁喝彩：“好！我朝將軍若都如他這般，何愁還有戰(zhàn)亂！誰動我一城、我滅他一族?！?/br>
    高歷看了他一眼，不自覺的點了點頭：“北邊這些年的安定，少說算他一半功勞?！?/br>
    賈琮忙問：“他怎么就死了呢？”

    高歷淡然道：“因jian臣誣告、被老圣人誤殺了?！?/br>
    小哥倆如吞了一只蒼蠅般，半日會不過神來，面面相覷了會子?！肮勘徽l誤殺了？”

    高歷道：“老圣人?！?/br>
    “可……可史家不是老圣人的心腹嗎？”

    高歷冷笑道：“沒聽我方才說嗎？jian臣誣告、誤殺。老圣人后來悔之莫及，才多給了他家兄弟一個侯位?！?/br>
    賈琮與賈環(huán)又對視了半日，賈環(huán)道：“不對啊，史書上頭，誤殺不都是皇帝替清除功高蓋主的臣子找的借口嗎？”

    高歷一怔，點頭道：“還是你們年輕人有想頭。然也有不是借口的。那人與他有私仇，拿著偽造的書信哄老圣人史大將軍通敵，老圣人信了，一怒之下急匆匆把人殺了。后來還是你祖父替他尋到證據沉冤昭雪的。老圣人悔之晚矣，故此他將那jian臣的九族滅了?！?/br>
    賈環(huán)脫口而出：“這也太兒戲了吧！”

    高歷嘆道：“當時老圣人已有些老糊涂了，那幾年沒少殺錯人?！?/br>
    賈琮眉頭一跳：“沒有咱們兩家的人吧。”

    高歷心里悄然有幾分舒坦，面色緩了緩，道：“沒有。只是替史大將軍洗冤之后，舅舅便告老離營了?！?/br>
    賈琮點頭：“祖父是個聰明的?！彼ゎ^看了看賈環(huán)，“祖父這么聰明，怎么咱倆的爹沒一個聰明的?！?/br>
    賈環(huán)還在惋惜義憤當中，聞言呆了呆：“大概，老祖宗要笨些？”

    高歷啼笑皆非的望著他們，含笑道：“總歸是你二人的祖母，外人跟前莫這般不敬?！?/br>
    賈琮笑道：“這兒并沒有外人，老祖宗不甚明智是真的。當年之事……姑祖母可還有不高興么？”

    提及他母親，高歷聲音柔和下來，道：“早年是曾不痛快了許久，后來也冷心了?！币蛲Φ?，“保不齊這里頭也有她老人家的不是呢？你可莫要一心只當是你家祖母的不是?！?/br>
    賈琮做了個鬼臉兒：“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曾聽人說，若一家之主是個人才，往來的親朋好友必差不了。若換了一頭……額，若換了一個不甚聰明的上去……”

    賈環(huán)在旁翻白眼：“你就說原話不行么？別扭的要死?！?/br>
    高歷忙問什么原話。

    賈環(huán)道：“聽聞這話是一位愛評史的先生所言。當某朝的皇位上換了一頭豬坐上去，他身邊那些不是豬的臣子都會在極短的時日內以各色由頭不見了。稱病的、告老還鄉(xiāng)的、掛冠不干的、不敢說話的?！?/br>
    賈琮嘆道：“最早不見的，大約就是誤殺的?！彼读顺蹲旖?，“我不知道姑祖母是何等人，只是如今家里的老祖宗時常讓我這個小兒看見明晃晃的不智，反推過去，大約姑祖母能聰明些。我們家如今也是危機四伏?！彼丝粗邭v道，“我與表叔明言吧。我們這回便是誠心想描補與高家的交往。斷了這些年，我們也知道艱難。還望姑祖母能念及死去的祖父一些情分?！?/br>
    高歷心中一驚，問道：“你們家不是極好的？又在京中、又得圣人寵愛。”

    賈琮哼道：“如今朝廷何等之亂。老圣人、圣人、王爺、皇子、后宮娘娘的娘家，各自都有小算盤，還誰都不服誰。義忠親王尸骨未寒，天知道后頭還有什么?！闭f的高歷顏色一變?！皩巼畼s國府人這么多，從來沒缺過蠢貨，天子之家最愛株連，沒事就給人玩滅九族。此其一?！?/br>
    高歷雙目圓睜盯著他問：“其二呢？”

    賈琮瞥了賈環(huán)一眼：“我們哥倆雖年紀小，念書都不錯。我還露了聰明給人看。實不相瞞，這次匆忙離京便是因為讓皇子盯上了。我們還有個同門的親如手足的大師兄，也是露了才，且也露給了貴人看?！备邭v嘴角忽然浮出一個笑意來?！半y躲??！萬一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