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古人云，相愛容易相處難。你既覺得她如今算不得出家、入了全真才出家，她做什么要半出家呢？家里是什么來頭？”

    鐘珩起初還若有所思，聽到后頭便有幾分尷尬，半日才說：“她家里門第頗高，入道觀為的是出門方便?！?/br>
    賈琮與陳瑞錦對視一眼，當(dāng)即搖頭：“那我勸鐘大哥慧劍斬情絲，你與那道姑過不成日子，縱然湊在一起也不自在?！币槐谀醚劢怯U著鐘珩，一壁信口道，“我也不知道她什么來歷，就拿曾家來舉例子。曾老爺子就是個養(yǎng)豬專業(yè)戶，他的女兒孫女外孫女都是豬。當(dāng)豬生、當(dāng)豬養(yǎng)、當(dāng)豬賣。女兒賣進了皇帝家，做了妃子，如今是太妃。曾家這幾個女孩兒，自小在京中長大，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都是預(yù)備賣予京中高門大戶的，一舉一動皆有規(guī)矩。而你是個土匪，你叔叔是個打手——他自己說他不是探子是打手；兩家的飲食起居天差地別。而且那個道姑家里想必很有錢吧。陪嫁過來一堆古董，你這粗人，保不齊一袖子撣過去便砸了，她遂含笑告訴你那古董得值五六千銀子，又含笑讓陪嫁的丫鬟拿出去丟了，沒事人似的。你心里什么滋味？”

    鐘珩連連搖頭：“不會，她打小日子過得極苦，若入了全真必然更苦?！蹦藝@道，“我終究救不了她?！?/br>
    賈琮立時頭疼。不就是騎士救公主的套路么？這廝常年在土匪窩里呆著，沒見過這些。賈琮前世有同學(xué)陷進過這種坑，知道外人說破天去都沒用，趕忙換個話題：“那她會cao持家里家外么？會瞧不上你那些土匪兄弟、你的打手叔叔么？會把與你叔叔生死相隨的兄弟當(dāng)作雇傭來的仆人么？是看你們叔侄的顏面對他們客氣、還是將他們當(dāng)作自己人？鐘大哥，高門大戶等級森嚴，那里出來的小姐多半把人分作三六九等。若是你的媳婦不留神給了你幾位叔父臉子瞧，那才真尷尬呢。別說她不會，一個人若心里瞧不起另一個人，遲早會露出痕跡來。我不信水溶當(dāng)年沒低看過你。他自己定然不查，你大約記得清清楚楚?！?/br>
    鐘珩何嘗想過這個？登時愣住了。水溶不留神露出瞧不上他的痕跡能少么？鐘珩件件記在心里。遂又兩難了。

    他那頭想得左右不是，陳瑞錦低聲向賈琮抱怨道：“出什么鬼主意！好端端的親事，他已斷了那頭。你那主意一出來，他心思又活絡(luò)了。”

    賈琮也低聲道：“我若不出那主意，就是鐘大叔和田姑娘在客觀上拆散了他們倆。你看霍煊，到死都惦記我五嬸子，他自己和他后院一大群女人沒一個過得好的，五嬸子從前也過得不好。倘若那時候是他自己送人出府的，就不會牽扯許多年了。得讓鐘大哥自己主動不想跟那個道姑在一起，不能拿義氣道德逼迫他們斷開。不然，縱不后悔，將來的事也不好說了?！?/br>
    陳瑞錦搖了搖頭：“他未必舍得斷?！?/br>
    賈琮道：“這會子都舍不得，田氏嫁過來就是守活寡的命，何苦來！咱倆不坑了人家么？與其坑人家一輩子，不如這會子折損點顏面?！标惾疱\一想也對，便不說了。

    二人遂齊刷刷看著鐘珩。鐘珩實在不知如何是好，一只拳頭捏緊了又放放了又捏。賈琮遂說：“他一時半刻也決斷不了，喊施黎進來咱們?nèi)齻€斗地主吧?！标惾疱\示意他自己去喊。賈琮乃打開門喊“阿黑進來下”。劉戍在外頭好奇他們說什么，抓耳撓腮的；眼見阿黑也進去了，愈發(fā)急的團團轉(zhuǎn)。

    賈琮施黎陳瑞錦三個取出撲克牌來斗地主。第一盤施黎輸了，依著規(guī)矩當(dāng)在臉上畫墨條子，他便拿筆給鐘珩臉上畫了一道。賈琮陳瑞錦也不計較，接著打。第二盤他又輸了，鐘珩臉上又添上一道墨條子。第三盤卻是陳瑞錦輸了，她卻不占鐘珩便宜，親手在自己臉上涂了道墨；后賈琮輸了也不欺負鐘珩。施黎再輸就不好意思了，自己拿筆在額頭上劃了一道。

    劉戍實在心癢難熬，命人去外頭買了四包點心回來，假意手提點心拍了拍門，喊道：“你們吃點心么？”

    賈琮施黎齊聲喊：“吃——”

    “那我給你們送進來啦——”說著推門而入。只見他們?nèi)齻€坐著玩牌，一個站著發(fā)愁，四個人臉上都有墨條子，惱道，“合著你們在打撲克！”

    “對啊?！辟Z琮頭也不回道，“上回你輸了死活不肯鉆桌子，便沒喊你打。多謝你的點心?！?/br>
    劉戍委屈道：“這回不是涂墨條子么。人家打牌都是玩錢的，哪有鉆桌子的?！?/br>
    賈琮道：“我們一直玩畫墨條貼紙條鉆桌子，大家都不窮，玩錢多沒意思?！蹦伺牧伺淖雷?，“點心點心！”

    劉戍老大不樂意的將點心拿了過來：“吃人家的點心還不跟人家玩?！?/br>
    賈琮瞥了他一眼：“看在點心的份上，許你三盤不畫墨條子，第四盤起要畫，行么？”

    劉戍忙不迭的喊：“行行行！”他遂也坐了一方，四個玩了起來。

    斗了會子地主，陳瑞錦道：“既有了四個人，不如再拿副牌來打拖拉機?！?/br>
    賈琮應(yīng)了一聲，起身往他自己屋里取牌去了。劉戍遂看著陳瑞錦道：“你不是他們家丫鬟?！?/br>
    陳瑞錦托著腮幫子懶洋洋道：“我是啊?！?/br>
    劉戍哼道：“哪有奴才坐著主子去拿牌的?！?/br>
    陳瑞錦隨口道：“主子樂意，劉大爺管不著。”劉戍反倒不知該不該信了。

    一時牌拿來了，幾個接著打拖拉機。打了會子劉戍問道：“這玩意為何叫拖拉機？”

    賈琮道：“對子可以一拖一串唄?！?/br>
    劉戍道：“那叫拖拉牌便是了，‘機’字好生奇怪?！?/br>
    賈琮道：“順口嘛。有一種機器叫做拖拉機，可拖拉著犁替牛馬耕田，一臺拖拉機抵十幾頭牛馬呢。”

    劉戍眼前一亮：“哪里有賣？”

    賈琮搖頭：“是古書里頭寫的，這會子一群西洋人正在琢磨重新做出來，還沒影子呢。”

    劉戍xiele氣：“合著還沒東西呢?！边^了片刻又道，“何時有了，周兄弟告訴我，我讓我爹買去。”

    賈琮道：“若有了，我必四處賣去?！蹦诵Φ溃皩嵅幌嗖m，那玩意就是我家請了人在做。”

    劉戍大喜：“果真？”

    賈琮嘆道：“實在也不知多少年能做出來，劉兄別高興得太早。古書很殘破了，能找到的線索不多。又沒個諸葛亮，工匠也都只會依葫蘆畫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