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瑞錦道：“如今顯見那家面館不止是賣面的，必做了些不妥當(dāng)?shù)馁I賣。薛大東家只管告訴馮大人，你本是去同那寡婦議生意的，蔣太太誤會了，惹了個笑話。”

    薛寶釵忙說：“既這么著，陳meimei怎么還讓我假意去一趟榮國府、又讓琮哥兒同馮大人胡言亂語？”

    陳瑞錦道：“雖說蔣太太掌著薛家許多生意，終究是個女子。蔣太太，既然世上的男人多半瞧不上女人，就讓他們低估幾分何妨？馮大人只當(dāng)你是個略有些本事的后宅婦人，與薛家大有好處。”

    薛寶釵心中有些不痛快，悶坐了會子道：“那個盯梢我的丫鬟究竟是個什么來歷？”

    陳瑞錦道：“賈琮會與馮大人一道查?！?/br>
    “你們還不知道？”

    “不知道。”陳瑞錦嘆道，“若知道就好辦了。”如今看著諸事皆能勉強遮掩下來，實在卻是賈琮的一個極大的危機。這些年他借著司徒磐、太皇太后與兩個柳家各懷鬼胎，四處藏三件露兩件的。若有哪兒泄漏了消息，或是有兩方能拼合到一處細細核對他的言行，這貨就得暴露?！敖媚镏幉槐?fù)?dān)心她不圓實。那面館本做暗生意的，讓官家知道了還了得？這會子怕是已關(guān)門走人了。下回開在何處、做什么買賣還兩說。”

    薛蟠問道：“陳妹子與江姑娘的意思，明兒哄馮紫英說那面館實在是做什么生意的？”

    陳瑞錦微微一笑：“走私西洋火器?！?/br>
    正文 第462章

    卻說賈家蔣家并林鸞家的下人俱有與外人勾結(jié)之嫌，還暴斃了兩個，賈琮也不知緣故。從馮紫英那兒出來，他不曾回府，直往施黎家去欲問他可知道些線索。

    到了門前一推，這廝又沒關(guān)門，且又跟柳小七兩個人在院中躺著乘涼，兩把藤躺椅、滿滿一條案的吃喝。賈琮磨牙：這貨已經(jīng)把柳小七給拐帶了吧。乃上前喊道：“天亮啦~~”

    施黎臉上蓋了塊帕子哼哼道：“今晚的太陽挺圓嘛?！?/br>
    “胡扯，分明是彎的?！辟Z琮上前將那帕子隨手揭開，“喂喂，出事了。”

    施黎還沒醒一般：“嗯？”

    賈琮遂將今日之事說了一遍，末了問道：“知道怎么回事不？”

    “我哪兒知道?！笔├璧?，“今兒太熱，我們倆在院子里閑了一日沒出門，喝凈好幾壇子酒呢?！辟Z琮踢了一腳椅子腿。

    柳小七想了想道：“怕是當(dāng)真得請馮大人去賈環(huán)的院子瞧瞧，萬一有什么不妥之物呢？”

    賈琮撇嘴道：“他明兒帶人來。煩死了?！钡皖^看施黎又快睡著了，也知道柳小七在，有些話他不便說，只得悻悻而去。

    回到府中安置了一陣子，陳瑞錦還沒回來，賈琮只得獨自可憐兮兮扒拉點子晚飯下去，抱著腦袋在院中琢磨此事。直至二更天陳瑞錦才回來。他乃先照例端茶倒水一陣子，讓她緩了緩方問道：“殺林鸞那個丫鬟的和金婆子的人，你有念頭沒有?！?/br>
    陳瑞錦道：“金婆子是我殺的。”

    “??？”

    陳瑞錦今兒也忙的緊。先是暗隨賈琮去了一回馮紫英處。賈琮人還在路上呢，她便先回來將那金婆子審了審，沒問出什么來便滅了口。這金婆子連細作都算不上，只是個太皇太后收買來傳信的。如今隱鳳居已落到馬四立手上，那條線還是不要讓燕王的人知道為好，就讓柳家扛著旗子也不賴。

    又趕到王氏面館與王江氏報信。先頭馮紫英的人去試探之時王江氏便察覺出此人不是尋常吃面的客人。待聽了陳瑞錦所言，當(dāng)機立斷道：“我先棄了這鋪子。”二人又商議了會子，覺得以風(fēng)流韻事來遮掩是最好的，薛蟠前幾日也恰來過。遂編排了薛寶釵上門要挾小寡婦的故事。待陳瑞錦走了，王江氏略作收拾，愁眉苦臉向街坊說生計艱難、去當(dāng)鋪當(dāng)點子?xùn)|西。這一去便再沒回過面館。

    陳瑞錦則轉(zhuǎn)頭再到薛家與他們商議明兒如何糊弄馮紫英。幾個人編排了半日，讓薛蟠只說在外頭得了信兒，聽說那王家面館有路子買到走私的后膛西洋火.槍，比紅骨記便宜了足有二，只是數(shù)量極少。薛蟠又不打仗，與他而言極是合用。本以為薛蟠要對付馮紫英不容易。誰知他大手一揮：“無事！紫英不會疑我的。我本是薛大傻子。”劉靄云等人一想也對，越是熟知他性情的越不會起疑，薛蟠哄旁人不成、哄朋友必成。

    末了她又走了一回馬四立的住處。原來前些日子王江氏命他派人去尋過林鸞，林鸞含糊著應(yīng)付了幾句話，說她如今怕是已回不去榮國府了。

    賈琮聽罷，掰著手指頭道：“此事看著是滅口了四個、失蹤了一個，實為湊巧。隱鳳居先頭那掌柜是施黎滅的口，為了將馬四立塞進隱鳳居。王老板是個太監(jiān)，回紫禁城護著太皇太后去了，沒死。金婆子是你解決的。所以，林鸞的小丫頭是怎么回事？”

    陳瑞錦問道：“馮紫英的仵作查出什么沒有？”

    “毒死的?！辟Z琮道，“但沒查出來是什么毒、怎么下的。因為那丫鬟自打出門后一直有探子在跟著她，沒見她吃過東西?！?/br>
    二人正說著，施黎從院墻上跳了下來，口中喊道：“二位，別來無恙?！?/br>
    賈琮斜覷了他一眼：“施大爺可算得空了？小情人走了？”

    “走了?！笔├璧溃俺燥柡茸愣既炝诉€不肯留下來過夜啊~~施大爺真可憐。”乃徑直往賈琮對面坐下。

    賈琮遂將他二人方才猜的說了，問道：“你有什么念頭沒有？”

    施黎摸了摸下巴：“有，但我這會子不想說?！?/br>
    “干嘛？”

    “暫且不想告訴你倆。”施黎道，“橫豎我心中有底。我去環(huán)哥兒院子瞧瞧去。”言罷抽身便走。

    賈琮與陳瑞錦互視了會子，陳瑞錦道：“我今兒累著了。既是他要管，我歇著去?！?/br>
    賈琮忙說：“我與你捏捏肩膀?！眱蓚€人遂不管了，連施黎什么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次日，馮紫英當(dāng)真領(lǐng)著人來了榮國府，將賈環(huán)的院子細細搜查了一回，并無不妥之處。馮紫英親自在屋里屋外轉(zhuǎn)了半日的圈子，忽然發(fā)覺外頭一件大松樹盆景兒有些不對，盯著瞧了許久。

    賈琮一路跟著他轉(zhuǎn)悠，在旁憋不住問道：“這玩意不妥么？”

    馮紫英道：“仿佛是有哪里不對，只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