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523
稍攀談幾句,暗暗后悔怎么沒給這廟立幾個地圖木牌——他不知道該去哪兒找聞空。好在他還有點常識,知道尋常寺廟的方丈院也在和尚生活區(qū),遂跟人家打聽方丈所在。那和尚指了路。 一路走到方丈院。賈琮本來就不是找老和尚的,便沒進去,只在外頭張望了幾眼,琢磨著尋人打聽聞空??汕汕邦^有人影走動,他以為必是出來溜達的小和尚,遂在后頭趕著。走近了些方看出那人穿的不是僧衣,身形一閃進了座院子,仿佛是個仆人。賈琮橫豎是要擾人清靜問路的,擾誰不是擾,便跟著走過去。 這院子沒有裝門。一眼望進去,里頭還不小。三間屋子,屋后聳出幾株松柏,前庭立了兩株臘梅,于明月之下閃出嫩黃色來。臘梅樹下橫了張長案,案上有茶水并文房四寶,還擺著四盞新鮮上市的玉蘭花玻璃清油燈。一僧一儒坐于案前。夜風(fēng)拂過,樹上簌簌的落下臘梅花來。那和尚瞧著只得二十來歲,眉目清秀頗有幾分女相;儒生便是賈琮在寺廟門口遇上的丘生。 賈琮清了清嗓子,朗聲道:“不好意思,可否叨擾片刻?” 那二人皆湊在案前,仿佛在瞧誰新寫的詩;聞言抬起頭來。丘生微詫:“這不是周兄么?” “不錯。”賈琮道,“晚生故意與丘兄錯開道路,不想還是遇上了。咱們倆當(dāng)真有緣。” 丘生含笑站起來:“委實有緣?!?/br> 賈琮望著和尚合十:“晚生想同師傅問個路?!?/br> 和尚也已站起來,合十行禮:“施主請進來說話?!?/br> 賈琮走入院中道:“晚生只問個路。敢問師傅,聞空大師住在何處?” 丘生噗哧笑了起來:“你找聞空作甚?也是來比詩的?” 賈琮心中“當(dāng)”的敲起鐘來:該不會就是這位吧!口里還說:“不敢,晚生才疏學(xué)淺?!?/br> 丘生道:“想見聞空也容易。聞空以詩才聞世,周兄須先以詩為引?!?/br> 賈琮便已知道沒猜錯了。不覺端詳了這和尚兩眼:身高足有八尺掛零,模樣又好,能詩會醫(yī),難怪小姨子鐘情。乃幾步走到案前,一言不發(fā)提筆寫到:避寒尋夢入珈藍,**荒唐一夜酣。送我蠟梅花下去,半庭殘雪月中寒。賈琮好歹跟著兩位大儒念了多年的書,雖于詩詞上并無天賦,將郁達夫先生大作略改幾個字應(yīng)景還是沒問題的。 丘生撫掌:“好急才!”和尚亦微笑點頭。丘生道,“只是今日乃上元佳節(jié),兄臺竟只字未提?” 賈琮道:“有佳人才是佳節(jié),無佳人便是尋常日子?!?/br> 丘生點頭:“有理?!蹦撕χ钢蜕?,“你猜他是誰?!?/br> 和尚頌了一聲佛,笑容滿面:“施主,貧僧就是聞空?!痹捯粑绰?,天上飄下小片雪花來,輕輕縈在此僧身旁,憑空生出仙人之韻來。 僧儒花月雪茶詩,世間致雅集于一院。論理說賈琮這會子應(yīng)當(dāng)含笑作揖久仰大名云云,偏他不是個容易忘記初心的。今兒來目的是“與人郁郁”。賈琮遂登時沉了面皮,拿眼睛上下打量了聞空片刻,嘴角抽出一個冷笑:“你就是聞空?” 聞空與丘生俱一怔。聞空道:“貧僧正是?!?/br> 賈琮道:“大師為僧。僧者,佛之信徒也。晚生不才,不懂佛法。只粗略聽說,佛前眾生平等,佛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佛家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修佛者,誦經(jīng)、禮香皆為其次,行善助人才是要緊之事。不知晚生所想可有差么?” 聞空道:“不差?!?/br> 賈琮道:“既如此,大師何故見死不救?” 聞空詫然:“貧僧何嘗見死不救?” 賈琮譏誚道:“路中有xue,墜落即死。有盲人每月必經(jīng)過那街兩回,大師時常在旁看著。雖偶爾提醒盲人,‘你眼睛看不見,走路邊更好些’,盲人從未放在心上。大師也知道盲人并沒猜到路中有xue,也只過幾個月再念叨一句‘走路邊更好啊那位瞎子兄’罷了。瞎子雖運氣極佳、直至兩年后官府修路填平那xue都沒掉下去,當(dāng)中驚險難道大師沒有責(zé)任?我這個比喻是不是很客氣?真實情況是不是比盲人臨xue更險?” 聞空只稍稍思忖了片刻,臉上頓如讓人打了一拳似的,黑一陣紅一陣白一陣。良久,閉目合十念了聲佛。 賈琮淡然道:“你若個尋常人也罷了,偏你是個和尚。你還不止是個和尚,你還是個大夫。大夫以救人為天職,和尚就更不用說了。身兼這兩個職業(yè),巴巴兒看著無辜之人日日與死神擦肩而過,你倒是挺安生的嘛?!?/br> 聞空又頌了聲佛:“那xue并非墜落即死?!?/br> “嗯?”賈琮微微皺眉,旋即明白過來,拍案,“你的意思是,她病過!” 聞空道:“她身旁有醫(yī)女,貧僧與韓太醫(yī)亦日日留意于她。那病若發(fā)現(xiàn)得早,不過七八劑藥便好了。她丈夫……乃是最早的大夫誤診、耽擱了?!?/br> 賈琮打了個冷顫,過會子又打了一個,半晌才說:“你們是不是覺得萬無一失、橫豎她不會死?”聞空再頌佛。賈琮哂笑道,“莫要念佛了,佛祖聽見要吐的。真真喪心病狂!我見過不少惡人,皆不曾陰毒至你們這份上,惡人好歹不會覺得自己沒做壞事。還有閑心日日吟詩作賦?!?/br> 聞空這回當(dāng)真連佛也不頌了,只闔目微微垂頭。 那丘生一直在旁默然聽著,這會子忽然道:“周兄,他們能有什么法子!” 賈琮“咦”了一聲:“丘兄你也知道?該不會這里頭還有你什么事吧?!?/br> 丘生悵然良久,道:“韓太醫(yī)是我舅父?!?/br> 賈琮深呼吸了幾下:“哦?!边^了會子又道,“不過我對他沒什么意見。他身為太醫(yī),被皇帝家約束不敢妄為。萬一惹怒那誰的姐夫,說不定家人遭報復(fù)。他幫那人所冒的風(fēng)險有點大。只是,”他乃盯著聞空,“大師與韓太醫(yī)不同。你有機會告訴她真相,而且你知道她很聰明、你自己也很聰明。你們完全可以商議出一個法子,扮作她偶爾從別處猜出那事來?!?/br> 院中寂然。過了會子,丘生苦笑道:“周兄,我們當(dāng)真沒想到這個……” “不是沒想到,是沒去想?!辟Z琮哼道,“你們這幾個瞧模樣就知道都是聰明人,不可能想不出法子來?!?/br> “再說,那事兒……她娘家是知道的。” “她娘家當(dāng)然知道。”賈琮道,“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