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遮掩下來。而后族嫂婆家又想讓寡婦病逝，崔琚發(fā)現(xiàn)后大鬧了一場。終是族長出面，對外說寡嫂病逝，實則送去山中一道觀出家。孩子也生了下來，如今是個小道士。而崔琚自己雖也娶妻納妾，偏生一個孩子都沒有。小道士竟成了他唯一骨血。

    崔氏嫡支拿著崔琚的這樁短處并小道士做筏子，崔勉處處受他們擎制。早年已替人受了一次過、這輩子再難升官了；不想如今又來了一樁更大的。崔勉苦笑道：“盧大人，下官實在是沒有法子了。下官那族伯說了許多話，橫豎便是告訴下官有驚無險，我女兒懷著五殿下的遺腹子。下官又不是傻子！此罪太大，有死無生。下官擔(dān)不起啊！故此，前兩日下官裝病閉門謝客，只為了不愿意再見族中之人——他們還沒跟下官串好口供，想必不會輕舉妄動?！彼麚u了搖頭，“合著人家壓根不用跟我串口供，直預(yù)備好了人證物證?！?/br>
    盧大人聽罷思忖良久，問道：“不知周冀先生給崔大人送來了什么神藥？”崔勉遂將那兩則外洋古人所撰寓言說與他聽。盧大人點(diǎn)頭道，“我自是相信崔大人的。無它，我知道周冀先生的性子。且他真真與齊國毫不相干，不會偏幫著誰。只是……我相信無用。令族伯送來的證人證據(jù)實在齊全。”

    崔勉把心一橫：“事已至此，不是我死便是他死。前幾日向大人出首豐饒米行的便是下官?！?/br>
    盧大人微驚，旋即站起來作了個揖：“原來是崔大人。多謝大人。”

    崔勉趕忙還禮道：“下官若做下了那些事，豈能出首自己？”

    盧大人搖頭：“那個也算不得什么證據(jù)，難以說服王爺?！?/br>
    崔勉急道：“那些證據(jù)皆是偽造的！”

    盧大人嘆道：“你們崔家，若想偽造點(diǎn)子證據(jù)，怕是難以讓人瞧出破綻的。且那些證據(jù)皆不是近日所造。”崔勉一愣。盧大人苦笑道，“崔大人，令族伯真真是個人物兒，未算勝先算敗。他預(yù)備了三撥人李代桃僵。頭一波已經(jīng)住進(jìn)大牢，第二個便是歐陽途將軍。若非他險遭刺殺，必是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歐陽將軍若是也擋不住，第三個才輪到崔大人你。所有證據(jù)，甚至證人，皆是從最開始便預(yù)備好的。無懈可擊?！?/br>
    崔勉愣了。半晌，他喃喃道：“莫非老天爺要冤死我不成？”

    忽聽門外有人喊道：“父親，我有法子！”崔琚推門而入。

    崔勉忙說：“你有何法子，快說！”

    崔琚道：“既然他們從多年前便預(yù)備好了三撥人替罪，人證物證自然預(yù)備了三套，可對？”

    盧大人點(diǎn)頭：“不錯。歐陽將軍昨日在自家的暗格里頭發(fā)現(xiàn)了許多不知何人放進(jìn)去的書信和賬冊子?！?/br>
    崔琚冷哼一聲：“盧大人可還記得戲樓子上的那出熱鬧？既有書信，便可以依著周先生的法子，算算仿造我爹和歐陽將軍筆跡的書信，之乎者也矣焉哉?！?/br>
    正文 第868章

    崔琚提議查算偽造書信的語氣助詞來辨認(rèn)那些并非出自歐陽將軍與自家父親之手。盧大人思忖片刻道：“倒是可以一試。”

    崔勉立時朝他一躬到地：“盧大人, 求大人這會子便領(lǐng)著我們爺倆進(jìn)王府?！?/br>
    盧大人道：“這會子諸事不曾預(yù)備，何以如此倉促？”

    崔勉苦笑道：“預(yù)備好就來不及了。我族伯為人縝密。我既沒有答應(yīng)，他必會做萬全之策, 設(shè)法托人去王爺身邊說些話?！?/br>
    盧大人眉頭微皺。齊王委實頗受不住耳邊風(fēng)，崔勉欲早些下手也沒錯。他思忖著：自己是跟著世子的。崔勉身為五殿下岳父，女兒只生出了個大郡主, 如今腹中懷著的那胎還不知男女；老五本人顯見兇多吉少。不論如何，崔家崔勉這一支縱然躲過此難、前途也到頭了。他們家嫡支與盧家多有婚姻，三殿下麾下不是沒有盧家的人, 終究各為其主。再者，在崔家后一輩當(dāng)中, 崔琚委實平平，倒是嫡支那邊有幾個青年才俊。留著崔琚在崔家占上風(fēng), 于世子于盧家都好。遂點(diǎn)頭道：“也罷。崔大人，你我這就去見王爺?！?/br>
    崔勉登時紅了眼眶子, 作揖道：“大恩不言謝?！?/br>
    乃喊人往崔琚院中取他出門的衣裳來, 崔琚親自去后頭幫他老子更衣。崔勉趁機(jī)叮囑了崔琚一些話，崔琚愕然。崔勉道：“聽你老子的沒錯?！?/br>
    不多時, 三人離了崔家直奔齊王府。門口依然滿是官員等著見齊王。好在盧大人早得了話，直進(jìn)去便好。進(jìn)齊王外書房時, 崔勉悄然掃了一眼屋子，屏風(fēng)后頭依稀有人影。

    三人給齊王見禮后，盧大人率先開口道：“王爺，微臣近日查八卦莊那案子, 竟查出一樁舊案來?！彼鞂⒋廾闾孀逯俄斪镏录?xì)述一遍。

    齊王大怒：“竟有此事！”

    崔琚叩頭道：“家父乃受小子帶累?！?/br>
    齊王掃了他一眼：“你有短處捏在人家手里？”

    “是。”崔琚遂含淚說起自己年少時淘氣，多看了些狐鬼志怪的話本子，十分相信。一日與一素衣女子在墳地偶遇，誤會她是個女鬼。崔琚毫不懼怕，與之詩文相交。而后崔琚漸生愛慕，女子只說陰陽兩隔、不可逾禮。終有一日崔琚吃多了酒，將女子強(qiáng)了。女子遂再不出現(xiàn)。崔琚懊悔不已，日日去墳地賠不是。兩個月之后，女子的丫鬟找上門來，崔琚才知道女子并非鬼魂，而是他一個守寡的族嫂。那族嫂竟懷了他的骨rou，且欲扛下全部罪名自尋短見。丫鬟憤憤不平，方偷偷來見崔琚。說到此處，崔琚已哭成淚人。

    崔勉長嘆一聲，接著說完后頭的事，只是沒提起崔琚與寡婦生了個小道士。老頭兒也抹眼淚道：“璞哥媳婦原本就是因為沖喜嫁過來的，過門不足三個月璞哥兒便沒了，她才十五歲。認(rèn)得我兒時……還未滿十七歲。那就是個孩子！起先見我兒將她當(dāng)作女鬼，也只為著好玩罷了。千錯萬錯都是微臣的錯，是微臣不曾教導(dǎo)好兒子，豈能眼睜睜看著那孩子丟了性命？”

    盧大人慨然道：“原來是這么個緣故，怪不得。”

    齊王眉頭緊鎖。縱是受人挾持，崔勉這欺君罔上之罪卻是已犯了。正思忖著如何處置，屏風(fēng)后頭轉(zhuǎn)出一位侍女來，輕聲道：“王爺，娘娘有情?！饼R王趕忙起身過去。

    屋中靜默許久，忽聽齊王的聲音傳來：“愛妃言之有理?！贝廾忝奸g暗起一絲喜色。便看齊王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道，“崔琚年少無知，情有可原。那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