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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道:“……想。非常想?!?/br>不管是他自己道聽途說,還是親眼目睹,人族與妖族,尤其是人與靈獸,鮮少能有好下場。七尾狐貍和他說的上一頭媚狐與那個和尚的故事,彼時白景仔細聽了一耳朵,也引以為鑒,想不論如何,自己都要好好守著繁繁。事實證明,他確實好好地守著白繁,再沒叫白繁被任何一個人奪走。而只要他繼續(xù)守下去,他和繁繁就該也能繼續(xù)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下去,卻為何洛紫在這時告訴他,他可想知道,他能否與繁繁相守一生?難道,還有著什么劫難,在前方等著他和繁繁嗎?“入魔吧?!彼R里的人輕聲嘆息道,“這是你早該走的路?!?/br>也是你必須要走的路。你不入魔,日后又有誰能入魔,替你達成夙愿呢?水鏡消失了。那九天之上的人以手支頤,久久坐著,一雙眼仿佛看遍世間,世間風云,世間情愛,皆在其中,也皆不在其中。……謝別寧不缺后,白景離開九劍峰,朝已在虛空中停了許久的仙路走去。一步一步,盡是走得輕快。顯然他已經(jīng)做出選擇,知道自己到底該走哪條路了。不管是為了繁繁,還是為了他自己,他都該選擇那條早就擺在他面前的路——其實問題回歸到最初,還是看他本心。他本心想如何,他便也應該如何。想修仙便修仙,想修魔便修魔,如此,當真需要理由嗎?不需要的。只要他想。仙也好,魔也好,大道三千,殊途同歸,最終不都是以成圣為終點,所以還談何邪不勝正,正不壓邪?他原原本本,就該是要入魔的。只是蹉跎太久,連他自己都險些要忘了初衷。白玉般的仙路橫跨在虛空之中、明月之下,白景定了定神,抱著懷中的小狐貍,穩(wěn)步走上去。見他終于踏上仙路,底下無數(shù)生靈齊齊仰頭,贊嘆而又滿懷憧憬地望著他。望著他緩步走到仙路盡頭,再往前,便是一步登天,步入上界,成為一代劍仙。他卻在這時,停下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那由北殷涼玉的心頭精血勾勒而成的魔紋,這時已然消失無蹤。身上也沒有半分魔氣,體內(nèi)靈力更是早在渡完雷劫后便轉(zhuǎn)化成仙力,他已切切實實地成為劍仙。劍仙……他忽然低聲問懷中的江衍:“我若入魔,你還會留在我身邊嗎?”江衍晃了晃尾巴,說:“傻白景?!?/br>這個稱呼便已是回答了。白景卻不依不撓,非要聽到準確的回答:“會不會?會不會?”“傻白景?!苯荞娉值胤藗€不算矜持的白眼,“你在哪我在哪。問這么多干什么?”白景聞言,忽的勾唇,露出個滿足又帶著點詭秘的笑來。便在這一笑之后,他一雙黑眸,驟然變得赤紅。赤紅深深。像是盛了血。更像是江衍的眼睛一般,瑰麗若紅寶石,乍一看,竟也是很好看。遙遙望見這點變化的中界生靈們,齊齊驚呆。紅,紅眸……這是要入魔了!果然,在那純正的赤紅里,有著比北殷涼玉所召來的魔氣還要更加深重的黑色,迅速攀爬上來,同那赤紅纏在一起,劇烈交錯,又劇烈交融,詭秘極了。幾乎只是那么瞬息的時間,那雙眼便已完美交織著赤色與玄色,他摟在媚狐身上的指甲,也于瞬息間變成了黑色,將媚狐的毛發(fā)襯得愈發(fā)雪白。最是雪白,最是能映襯出純粹的烏黑。于是眨眼之間,天地變色。極為濃郁的夜色將明月遮掩,偌大東海之上,再不見半點月光。星光也是沒有的。重重暗沉里,唯獨那雙閃爍著赤芒的眼睛,好似能誘人墮落深淵的若隱若現(xiàn)的燈,隨著主人的動作而微微轉(zhuǎn)移了方向,再看了身后的仙路一眼。像是很復雜,又像是什么都沒有。須臾,那目光收回了,那人也毫不留戀地朝前一踏。無邊無際的夜色,終于降臨了整個中界。魔氣滾滾如潮,魔花朵朵綻放。它們在恭迎新的魔去往上界,開辟已萬年未再出現(xiàn)的道路。魔——這般的魔,正如仙其實已經(jīng)是脫離了修士的范疇,魔也是脫離了修魔者的范疇。上古有大魔,敢與圣人相斗,敢與天道相殺,舉手投足間,眾生傾倒。而今的白景,只消歲月流逝,修為增進,便有機會能夠成為這樣的大魔。萬年未現(xiàn)的上界著實荒涼,白景正要去找洛紫,就感到懷中的江衍,突地抽搐了一下。“怎么了?”他立即低頭,察看江衍的狀況。卻是還沒察看,眼前白光一閃,嬌小的媚狐化成人形,面色有著些微的蒼白。那蒼白襯得嘴唇殷紅如血,整個人竟顯得有些病態(tài)。江衍卻好似不知道此刻自己臉色有多么難看似的,徑直笑道:“白景,有件事,我現(xiàn)在可以告訴你了。”白景說:“什么事?”江衍說:“你還記得當初我內(nèi)丹碎裂一事嗎?”第110章劍仙完內(nèi)丹碎裂……白景自然是記得的。是北殷涼玉以招魂香控制住了江衍的身體,令他主動出了洞府,出了陣法,去到北殷涼玉的面前,再被北殷涼玉動手毀了內(nèi)丹。這件事,還有什么細節(jié),是自己不清楚的嗎?白景正想著,就聽江衍平靜地說:“你知道招魂香,是用來招誰的魂嗎?”白景猶疑一瞬,道:“不是她拿來招你的魂嗎?”江衍道:“不是?!?/br>白景道:“那是誰的魂?”江衍道:“鬼蠱的魂?!?/br>鬼蠱?陡然間想到了什么,白景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至極。而對面的江衍卻好像沒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一樣,還在繼續(xù)說道:“北殷涼玉給我種了鬼蠱,以招魂香來控制鬼蠱,再讓鬼蠱,弄碎了我的內(nèi)丹。”只是那個時候,只要不動用招魂香,不動用引魂笛,鬼蠱便是沉睡著的,毫無生命跡象。如此,這才不管是白景,還是七尾狐貍,他們誰都沒能發(fā)現(xiàn)江衍的身體里,實際上還存在著這么一個隱患。便是這么個隱患,在白景當著北殷涼玉的面,屠了歸元宗滿門時,終于徹底爆發(fā)。爆發(fā)的后果,即眼下的江衍對白景說:“我快死了。我活不了多久了?!?/br>白景聽著,沒說話。腦中卻是“轟”的一下,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