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喘了口氣，放松因為疼痛繃緊的身體：“我們是你的同伴?！?/br>
既然能做出那么標準的格斗動作，就說明還保留著一些身體記憶，那么就不可能是完全失去神智。

林斯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橫過胸前，嘆道凌一擰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上，輕輕拍了拍。

“乖，把我放開，凌一，凌凌……”

手臂上的力道小了一些。

林斯抓住他的手，輕輕發(fā)力拿開，幸運的是，凌一沒有反抗。林斯終于不再是被他制住的狀態(tài)，站起身來，繼續(xù)之前的接近動作。

凌一的警惕消去了一部分，但那雙漂亮的眼睛依舊緊緊盯著林斯不放。

“跟我來，我?guī)闳プ鰴z查。”林斯用出了所能用出的最溫和的語氣，哄孩子一樣對凌一說道。

然而神情出現(xiàn)一絲猶疑的下一刻，凌一突然緊蹙起眉來，臉上失去血色，整個人劇烈顫抖。

雙腿無法支撐站立，他向前軟倒，正撞在林斯懷里。

林斯立刻感到了他劇烈的顫抖，左手伸到他脖頸處，脈搏的跳動也非常劇烈，遠超出任何情況下人體的最大脈率。

他抱著凌一，拍了拍他的背。

凌一則用胳膊緊緊勒著他，死死閉上了眼睛，長而濃密的睫毛也在抖著，腦袋拼命往林斯胸前埋。

他終于發(fā)出了第一個屬于人類語言的音節(jié)。

“疼……”

這下不用林斯下什么命令，小孩們自發(fā)分了兩個過來拖人，另外的則去實驗室開啟身體檢查設備——瑟斯則是去準備治療儀，畢竟林斯斷了一條胳膊，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

露西亞已經(jīng)成功接管了進行全身檢查的醫(yī)療艙，但凌一的手一直死死抓著林斯，幾個小孩費了很大的勁才成功把他們分開。

瑟斯幫林斯處理右臂，而林斯則專心看著光屏上凌一身體的各項數(shù)據(jù)。

“顛覆性變異，準備取樣分析，”林斯按了按太陽xue，“適應反應也很劇烈，希望他能挺過來?！?/br>
幾個小年輕之前沒有參與過林斯的項目，現(xiàn)在向露西亞申請了資料，正在惡補人體基因變異實驗的后續(xù)cao作——看樣子是十分靠譜的。

林斯把事情交給他們，去察看飛船的行駛狀態(tài)。

露西亞作為一個還在測試中的系統(tǒng)，還沒有來得及進行復雜航行環(huán)境演練，但她卻顯示出了優(yōu)秀的航行能力，依靠引力場和角動量分析著黑洞結(jié)構，飛船除了偶爾的動蕩外一直維持著平穩(wěn)。

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三天，航行平穩(wěn)的同時，凌一的狀況非常糟糕。

他的身體從外表來看沒有什么變化，美麗的五官，少年人的身材，肌rou若隱若現(xiàn)的漂亮線條——內(nèi)部卻幾乎是翻天覆地的異變。

林斯拿到今天的檢查結(jié)果，眉頭微蹙，遞給了瑟斯：“你來看。”

瑟斯的專業(yè)方向之一是人類學，他把幾頁紙來回看過，又對比了之前林斯那些實驗體的檢測結(jié)果之后，也是眉頭深鎖：“別說是組織了，連細胞形態(tài)都在變，他從嚴格意義上來講，很難算是人類了。”

凌一一直在昏睡，身體一刻不停地發(fā)生著變化，與此同時也出現(xiàn)了強烈的適應反應，好幾次都到了器官衰竭的地步，最后卻又奇跡般地撿回命來。

他的身體對外來物也異常敏感，那些用于緩解適應反應的注射液根本不能起到任何作用，甚至會引起更劇烈的反應——連維持生命用的營養(yǎng)液也不行。

“生命力非常強大，”林斯站在床邊，唇角微挑起一點弧度，“只不過再不醒來，恐怕要餓死了?！?/br>
他拍拍那張皮膚細嫩的小臉：“吃飯了?！?/br>
凌一睫毛抖了抖，緩緩睜開眼睛。

瑟斯一干人高呼“巫師大人神奇，巫師大人可怕”。

凌一倒是比最開始蘇醒的時候狀態(tài)平靜了許多，然而在看到林斯的下一刻，立刻又警惕地繃起來，飛快遠離他，整個人坐起來，抱著被子，貼在床一側(cè)的墻壁上。

林斯看著這小東西躺著自己的床，穿著自己的衣服，并且還充滿敵意和害怕地瞪著自己，“嘖”了一聲，問瑟斯：“狀態(tài)不對，他怎么了？”

“如果用動物性來分析，他可能會把那場導致自己昏迷的疼痛和與你接觸聯(lián)系起來。”

林斯頗惡劣地笑了一下。

他拿出一管食用營養(yǎng)劑，拔開吸口，在凌一的目光里將吸口放進自己口中，叼著軟管喝了幾口，然后對凌一道：“餓不餓？”

也不知道凌一到底有沒有聽懂，但至少從林斯的示意里看出了這是進食的動作，眼神立刻粘在了營養(yǎng)劑上——按理說，他現(xiàn)在是非常饑餓的。

他經(jīng)過一番心理上的掙扎，張開嘴接受了林斯遞來的吸管口。

嫣紅柔軟的嘴唇叼住透明軟管，白色的營養(yǎng)液被吸進去。

——然而在下一刻連吸管帶營養(yǎng)液都被吐出來了。

凌一臉色非常不好，咳了幾下，又干嘔了好幾聲，臉色蒼白。

林斯挑了挑眉：”這又是怎么了？“

瑟斯一本正經(jīng)：“博士，我覺得這不是生理反應。對習慣地球生活的人來說，營養(yǎng)劑確實極端難喝，不能接受，我猜他會覺得您要毒死他。”

林斯：“……唔?！?/br>
只見那漂亮的小東西抬起頭來，惡狠狠看著林斯，連眼眶都被氣紅了。

第3章自漩渦最深處（3）

這小東西沒醒的時候就已經(jīng)讓幾個人焦頭爛額，醒了之后也是帶起來一片雞飛狗跳。

新恨舊恨，一并記仇，凌一拒絕林斯再次靠近。

并且，有了徒手拆休眠艙的前科，幾個小孩靠近他都要瑟瑟發(fā)抖。

最后還是瑟斯用高濃度的葡萄糖水混合了營養(yǎng)劑，哄了不知道有多久，終于喂進去了。

吃飽之后，他倒是非常安靜乖巧，不說話，也沒別的動作，裹著被子看著實驗室里幾個人來來往往。

“他在觀察你們，”林斯得出了結(jié)果，“很聰明，當嬰兒養(yǎng)吧?！?/br>
這時候，露西亞出乎意料地向凌一打了個招呼：“你好，凌一?！?/br>
凌一抬起頭來,立刻看向了天花板的一角。

林斯拿著一張表格，在聽力那一欄畫了個星。

“露西亞”的發(fā)聲設計非常人性化，幾乎是直接響在人耳邊的效果，正常人根本不會分辨出聲音在哪里，而這小東西卻能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準確分辨出聲音來源。

露西亞繼續(xù)道：“你好，凌一?！?/br>
“露西亞？”林斯問，“你在教導他嗎？”

“是的，巫師先生?！?/br>
凌一仍然看著發(fā)聲處，而露西亞一遍一遍重復：“你好，凌一?！?/br>
終于，凌一張了張嘴，遲疑地發(fā)出音節(jié)來。

“hello”這個單詞的發(fā)音十分容易，因此并沒有差錯，幾個人都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