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讓我彈她吧？我都好多年沒碰過了?！?/br>
    “沒關(guān)系，彈錯了也沒關(guān)系，我保證不會唱走音?！?/br>
    他背對著所有人，一邊給她放好曲譜，一邊趁機親了她臉兒一口。

    “喂，人家都快十多年沒彈過了，你這根本就是……”

    “乖，別擔(dān)心，我相信你可以！”

    被這么甜言蜜語地哄著，她真是要膩死了，還得哽著脖子上啊！

    任蓮盈瞪了屠崢一眼，回頭認(rèn)真看起了曲譜兒，開始試彈。

    在這個試音的空檔，屠崢轉(zhuǎn)身，面向眾人，神色慢慢變得認(rèn)真誠摯，道，“其實，自從當(dāng)兵參軍之后，我就發(fā)現(xiàn)我后悔了。當(dāng)時，背著爺爺奶奶、爸媽進了軍隊時，我是有一些得意、自傲的，做為男人，應(yīng)該勇于選擇自己想要走的路，并走好它。可是后來，漸漸的，我也發(fā)現(xiàn)，我后悔了?！?/br>
    他回頭看了眼正在認(rèn)真試彈的女孩，目光中閃爍著特殊的光芒，“我很遺憾，在16歲之后的十二年里，我只陪父母過了不超過五個手指的除夕；遺憾，我的小弟妹們已經(jīng)小學(xué)畢業(yè)了，我只和他們一起玩過不超過30天，最初他們一年來家里度寒暑假兩次，連我和二哥的名字都分不清楚；遺憾，爺爺奶奶、爸媽叔嬸們身體不適時，從來沒有伺奉在他們身邊一天；遺憾，對我自己的妻子芝蓉，也沒能在她彌留之際見到最后一面……”

    聽著這些話，任邊盈抬頭看向臺中的屠崢，心口又酸又疼，無以銘狀。

    原來，這個男人的內(nèi)心，比她想像的都要細(xì)膩。

    ☆、125.除夕夜宴5一花開在眼前

    “……更遺憾的是，我花了這么多年時間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最在意的小丫頭竟然受了這么多傷害，卻沒能陪在她身邊，第一時間護她平安。”

    屠崢轉(zhuǎn)頭看著正慢慢熟練琴鍵的女子，溫柔一笑，深情款款。

    任蓮盈終于找到了手感，抬頭與之對上眼，流暢的音符慢慢滑出指間，婉轉(zhuǎn)的情意仿佛也糾纏在一起，難舍難分。

    屠崢繼續(xù)說著，“今天就容我自私作一回，這首歌我想獻給我決定從此開始守候一生的小丫頭，任蓮盈。歌名叫?！?/br>
    任蓮盈目光一閃，岔了一個音，連忙低下頭認(rèn)真看著曲譜兒，可臉已經(jīng)紅得不得了，臺下驟然響起小鬼頭的叫聲，長輩們的掌聲，她都聽不到了，只聽到自己心臟隆隆的跳動。

    ——花開在眼前，已經(jīng)開了很多很多遍，每次我總是淚流滿面，像一個不解風(fēng)情的少年?；ㄩ_在眼前，我們一起走過了從前，每次我總是寫下詩篇，讓大風(fēng)唱出莫名的思念。

    這首歌的旋律很懷舊，配上男人略略低沉的嗓音，一句開場，就讓人生出幾分緬懷的情感來。

    任蓮盈彈著彈著，就開始感覺曲調(diào)聽著這么熟悉呢？！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聽過。只是當(dāng)時好像并沒有這些歌詞，只有一個簡單的、不斷循環(huán)的曲調(diào)，在滿是風(fēng)塵的路上陪伴著她，日出醒來，輕輕地，喚醒她，月升睡去，又溫柔地助她安眠。

    ……不知道愛你在哪一天，不知道愛你從哪一年，不知道愛你是誰的諾言。

    ——盈盈，別哭！青芙阿姨在天上看著咱們呢。

    ——傻盈盈，你還有哥呢，哥會一直陪著你的。

    ——盈盈，誰欺負(fù)你，哥幫你收拾他。

    ——盈盈，跟哥走。

    她一下想起來，這是那年她喪母，噩號傳來時她根本不愿意相信mama就這么沒了。她哭她鬧，篤定看不到母親的遺骨就絕不相信。她禁食，一下瘦得跟皮包骨頭似的，小小年紀(jì)差點兒得了抑郁癥。

    他在她鬧得休克剛搶救回來時，就偷偷夾著她跳上了西行的火車。在并不怎么舒適的環(huán)境下，她吃的差，睡得也不怎么好，但是卻奇跡般地從抑郁的情緒里爬了出來，長回了rourou。

    仿佛死過一回后，她跟著他一路踏遍山山水水。不知走在哪段黃沙路時，遇到同行的驢友大叔哼唱了這么個調(diào)調(diào)兒。當(dāng)時不知道他們?yōu)榱耸裁词虑樵趪I氣，他為了哄她開心，討了驢友大叔的口風(fēng)琴，練啊練的就練會了這首歌。

    只有調(diào)子，沒有歌曲，可是非常好聽。

    ——不知道愛你有沒有變，只知道花開在眼前，只知道年年歲歲歲歲年年，我癡戀著你被歲月追逐的容顏。

    每每聽到最后這段循環(huán)的旋律時，她就會忍不住哭出來。那時候年齡太小，哭哭鬧鬧一陣兒，情緒就慢慢變好了，心似乎也變得更堅強了。

    原來，這就是那首歌的歌詞嗎？

    不知不覺，她又模糊了雙眼，一只溫?zé)岬拇笫謸徇^，拭去她剛剛出眶的淚水。

    ——盈盈，還有哥在呢！

    從他當(dāng)兵之后，他們就聚少離多，情感這東西說脆弱是真的脆弱，那幾年她在津城寄宿，認(rèn)識了新的人，就真的漸漸淡忘了他。雖然，他每年也都主動找她，她卻因著自己別扭的女孩子情緒，不愿意再與他接觸往來。

    可是人的情感，也很奇特。一旦喚醒了她，就像洶涌的洪水再也關(guān)不住，只想奔向那一個人。

    ——

    已經(jīng)等了很多很多年，生命中如果還有永遠，就是你綻放的那一瞬間。

    不知道愛你在哪一點，不知道愛你從哪一年，不知道愛你是誰的諾言。

    不知道愛你有沒有變，只知道花開在眼前，只知道年年歲歲歲歲年年，我癡戀著你被歲月追逐的容顏。

    ——

    任蓮盈想起以前好多好多事情，和母親雖然只有八年的母女緣，可母親離逝像是收走了她這輩子的情感。

    此后的這些年，她似乎一直處于情感匱乏的狀態(tài)，對于別人的付出和關(guān)心總是理所當(dāng)然地接受，吝于給予，一個勁地吸收別人付出的愛，不僅是父親，小城，屠崢，其實還有周沖。

    周沖曾經(jīng)生氣地指責(zé)她，太自私，缺乏人情味兒。她從不以為然，可現(xiàn)在才猛然醒悟，自己其實是挺可惡的。

    想到過往的一切，任蓮盈突然哭得泣不成聲，曲子也彈得不成調(diào)兒了。

    屠崢只得坐到鋼琴前，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清唱完了最后一段。

    “……不知道愛你有沒有變，只知道花開在眼前，只知道年年歲歲歲歲年年，我癡戀著你被歲月追逐的容顏?！?/br>
    臉頰上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撫過她**的臉，她只覺得格外的安心踏實，就像回到了小時候，他和她的小時候。

    他沙啞低沉的聲音，在耳邊一遍遍地?fù)徇^，就像西行路上那一個個黑寂、失眠的夜里，最令人安心的搖籃曲。

    他用著自己的方式，悄悄的，不動聲色的，一次又一次地幫她，幫她復(fù)盤自己的人生。

    8歲時如此。

    21歲的今天，亦如此。

    人生又有幾個1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