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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之主啊,你就是這樣迎接客人的嗎?”一個冷冽凝重的聲音自我的背后響起,一剎那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幾乎是一種條件反射,我跳下船桅,瞠目結(jié)舌地瞥了一眼伊什卡德,他卻似比我更加震驚。“國王陛下?!蔽以谀潜簧碇放竦娜擞扒皢蜗ス虻?,慎而重之的行了個禮。我低著頭,看著衣擺下紫色的軟牛皮靴子緩慢的越過身邊,才抬起頭來。高大的人影背對著我,摘下斗篷上的帽子,露出瀑布般濃密的黑色卷發(fā)。金色的發(fā)箍在夜色中微微發(fā)亮,一粒鑲在日輪形底座上的碧玉貓眼石流光溢彩。我從未這樣近距離的接觸過國王,他總是那么高高在上,遙不可及,像神明一樣俯瞰眾人。我想起伊索斯的話,不禁深吸了一口氣。國王越過我們,獨自走向危險四伏的船尾,我連忙隨伊什卡德亦步亦趨地跟上,小心翼翼的護駕。身后立即響起一陣腳步聲,數(shù)抹人影投射在甲板之上。我回頭掃了一眼那些從船艙里走出的黑衣人,略一數(shù)有上百個。他們必是皇家衛(wèi)隊里最精銳的戰(zhàn)士,個個都能以一擋百。若是我與他們其一交鋒,大概也沒什么把握能贏。原來派來這樣大的一艘船,果然不僅僅是為了接應(yīng)我們幾個人。見此狀,尤里揚斯才怠慢地揚了揚手,四周響起一片兵器放下的碰撞聲。“久違了,沙普爾陛下。真沒想到您會親臨羅馬,真是蓬蓽生輝?!庇壤飺P斯用流利的巴列維語說道。他態(tài)度客氣,姿態(tài)卻慵懶倨傲,坐在馬上一動不動。“羅馬之主,不知能否勞您移駕,上來說話?”國王陛下?lián)P了揚手,梯子便被重新搭了下去。他的語氣很平和,舉手投足卻自有一股威儀,讓人不敢褻瀆。不難推測,逼他親赴羅馬的,必是跟前幾日在亞美尼亞發(fā)生的那場變故有關(guān)。也許是來議和,與尤里揚斯談判的?但那也該由使者代勞,即使是停戰(zhàn)區(qū)域,也有精銳的暗衛(wèi)護駕,這樣親自前來,也實在太冒險了……我不可置信地思考著,卻見尤里揚斯真的下了馬,獨自走了上來。他身旁的幾個衛(wèi)兵警惕地舉起了弩箭,四下一片寂靜,實則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望著那頎長的紫衣人影緩緩走上甲板,一股無形的壓力隨海風撲面而來,我本能地退后了一步。船頭的風燈被點亮,桌椅被擺放到甲板中央,一張地圖攤開放在了桌面上,我打量了幾眼,上面清晰的描畫著羅馬與波斯各自的疆域。“把軍符拿來吧,伊什卡德?!?/br>國王坐了下來,一只手壓住地圖的一角,淡淡的下令。伊什卡德應(yīng)聲上前,狼形的銅印被放在地圖中央,不偏不倚的壓在亞美尼亞的位置上上,宛如那座橫亙在亞美尼亞腹地上壯美的阿拉拉特神山。尤里揚斯盯著那軍符,似笑非笑,也從容的落了座。暗淡的光線中,他抬起眼皮朝我看過來,眼瞳里似燃著幽幽磷火。唯恐被那眼神灼噬,我挪開了視線,手心已汗液涔涔。一場王者交鋒在這風暴來臨的前夕即將展開,我不懂政治,卻已能嗅到這場紙上談兵彌漫出的硝煙的氣息。☆、第87章【LXXVII】王者交鋒一場王者交鋒在這風暴來臨的前夕即將展開,我不懂政治,卻已能嗅到這場紙上談兵彌漫出的硝煙的氣息。“阿硫因,伊什卡德,你們退下?!?/br>這命令使我一愣,但國王的意旨不容置喙,無人敢逾越。而的確,以我們的身份,是沒有資格在這種場合旁觀的。我們一行四人都被帶進船艙里。門被關(guān)起的一刻,風雨浪潮聲被拋在外面,聽上去仿佛一場激烈的戰(zhàn)役在千里之外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卻與我們毫無干系。我隱隱覺得不安,將窗子推開一條縫隙。帶有咸味的雨水趁虛而入,挾來低低的交談聲。我側(cè)耳欲細聽,但兩個暗衛(wèi)卻忽然出現(xiàn)在窗前。我嚇了一跳,只好又悻悻的關(guān)上了窗子。這讓我產(chǎn)生了一種被監(jiān)視的感覺,就好像才出龍?zhí)?,又入虎xue,從一個獸廄逃進了另一座牢籠。我疑惑地看向伊什卡德,他搖搖頭:“我也沒有想到。一點風聲也沒有?!?/br>“真讓人詫異,沒想到堂堂波斯王竟會親自前來,可惜亞美尼亞早就像個妓女一樣朝羅馬大張了腿?!卑柹晨丝┛┑匦ζ饋?,他支肘撐在桌上,似對一切滿不在乎,只媚眼如絲地瞅著伊什卡德。誠然他的話語粗俗,但說的并沒有錯。亞美尼亞對羅馬就像敞開大門迎接亞歷山大的巴比倫一樣,一面盈盈媚笑,一面在波斯身上捅刀子。伊什卡德沒理會他,仰脖飲了一口茶,像咽酒般蹙起了眉:“國王陛下是為了另外半個軍符前來的。他希望穩(wěn)固多年來駐守在亞美尼亞的勢力,與羅馬制衡。維續(xù)和平。波斯現(xiàn)在局勢很不利,阿硫因。尤里揚斯言而無信,多瑙河沿岸聚集了很多蠻族軍團,我想他是有意向波斯進軍,或者,他是在示威?!?/br>“他與君士坦提烏斯一樣覬覦波斯疆域……”我忐忑不安地轉(zhuǎn)到另一扇窗前,推開一條縫:“你說,國王陛下會與尤里揚斯怎樣交涉?他拿什么交換軍符?”天空中響起悶悶的雷鳴,夜空乍然一亮。“那要看尤里揚斯最想要什么。但在我看來,這場戰(zhàn)爭不可避免?!?/br>我沉默不語。無法否認,從帕特亞時代開始,歷任的羅馬皇帝就不依不撓的想要吞并亞美尼亞,繼而進攻美索不達米亞平原,將這片廣袤的土地據(jù)為己有。以亞美尼亞的現(xiàn)狀來看,于羅馬而言,美索不達米亞平原就像開了豁口的瓜瓢,而他們則是一群尋味而來的白蟻,可以隨時借機侵入。那眼下看來,國王陛下特地派遣我們來助尤里揚斯除掉君士坦提烏斯,登上帝位,實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一向決策英明的國王陛下,為什么會犯這樣愚蠢的錯誤,又冒險前來試圖彌補呢?尤里揚斯顯示是不值得信任的家伙。按捺不住愈發(fā)濃重的疑惑,我悄聲無息的爬出墻去,迅速關(guān)上了門,不管伊什卡德的阻攔,敏捷的靠近了船頭。“若沙普爾陛下愿將阿硫因王子留在羅馬為質(zhì),我自會信守承諾交出軍符,但現(xiàn)在,陛下又要將王子帶走,怎么能怪我食言而肥呢?”天際乍然響起一道驚雷,將我震得渾身一抖。扭頭循聲望去,我看見國王陛下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面孔冰冷得不似活人。他拾起那半個軍符,竟似在慎重考慮這個問題。我緊張地雙拳冒汗,聲旁忽有聲響,一只手攥住了我的胳膊。是伊什卡德,他比了個噓聲的手勢。“野心勃勃的羅馬之主啊,你對美索不達米亞的覬覦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