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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夫人只顧著自己的孫兒,哪里聽得進去。仆婦又顫聲道,“穩(wěn)婆說可再吃一粒催生丹,只是怕少夫人血崩,那樣大人的命就保不住了?!?/br> 易夫人連聲道,“再吃一粒,那樣大的人,一粒丹藥,哪里會要她的命?!?/br> 柳雁怒得渾身顫抖,將那仆婦攔住,“不許去!” 仆婦認得她是國公家的姑娘,不敢進去。突然廊道盡頭有人喝聲,“將她捉住,保住孩子!” 是易太師的聲音。 這一定是柳雁長這么大以來,聽過最可恨最讓她氣得恨不得殺了對方的聲音。 一個高個仆婦當(dāng)即上前抓她的手,柳雁握住她的手腕便一擰,痛得仆婦叫了一聲。這在門前伺候的都是婦人,這一看不敢動了。易夫人怒喝一聲,四五人齊齊撲去,哪怕她有萬夫之勇,也架不住這伸來的七八只手。不多久就被壓制在地,隱約感覺到有人跨過她的身,進屋說了什么。 面頰都被壓在地上的柳雁驀地涌了淚,嘴被緊緊捂著,連叫也叫不出聲。 那柳家車夫在外面等得不安,又不好去院子,久不見她出來,趕緊回柳家通報去了。 柳雁用力掙扎著,身上四五人卻將她鉗制得更緊,直到聽見一聲嬰兒啼哭聲,她忽然覺得力氣全部耗盡,四肢癱軟。身上的人終于松開力道,她顫顫起身,踉蹌進了里屋,還未見到人,已聞到濃重的血腥味。一個婦人抱著個孩子裹住那小小的身子,去了一旁清洗。她卻看見床上的人形容枯槁,面白如紙,被褥已都是血,像血針刺得她撕心裂肺。 “血崩了,快拿藥過來。” 屋里仍在亂著,她跪身床邊,已沒力氣站起來,“宋宋……” 宋安怡仰躺床上,睜眼看著上面,眼里卻什么都看不清。聽見好友聲音在耳側(cè),動了動唇,聲音喑啞。柳雁湊耳上前,只聞她輕念道—— “好疼啊,雁雁……” 像是要熟睡前同她念了一句“早歇”的語調(diào),輕而遙遠。她抬頭看去,床上的人已不會動彈。柳雁猛地愣住,“宋宋?宋宋?” 不管她怎么喊,宋安怡都已不會再答應(yīng)她一聲。 再不會叫她的名,再不會叮囑她在朝堂上要小心,再不會讓她不要累著。 唯一的好友,再不會起來…… 她怔愣很久很久,直到有人來請她起身,她才站起身,轉(zhuǎn)身走向那正在看嬰兒的老婦人,抬手便扇她耳光。 啪。 耳光聲在屋內(nèi)響起,易夫人已是愣神,捂著面頰氣得已哭,“你、你竟然打人……”后面的話卻被她那狠戾的眼神生生給壓回腹中,驚得心頭不安。 &&&&& 李墨荷帶人來到易家,等著易太師易夫人出來時,捉了個下人問話,知曉原委,也癱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易太師先行出來,見了她并沒好臉色,沉聲,“雖說柳姑娘的父親是鼎鼎大名的定國公,可是這樣鬧到我們府上來,也不妥吧。還扇了我兒媳一個耳光,這件事我定會上告圣上。要她跟我們易家賠禮道歉?!?/br> 李墨荷定聲,“我要見我的女兒,當(dāng)面對質(zhì)再說。否則易太師將白說成黑,我也不知?!?/br> 易太師并不覺理虧,立刻讓人將她帶上。 李墨荷見到雙眼無神,精神渙散的柳雁,立即上前握住女兒的手。柳雁覺察手上溫度,抬眼看去,看見母親,已是哽咽,“娘……宋宋她死了……宋宋她死了……是他們害死的宋宋?!?/br> 李墨荷聽她強忍哭意,知她心中痛苦。緊握著女兒的手,給她一絲依托。再看她那俊俏臉上,還有因壓在地上而刮傷的細傷,更是惱怒心痛。 易太師冷冷道,“你如何能說是我們害死了她,若是讓她來選,她也定是選孩子的。” 柳雁怒斥道,“你怎能替她做主?你如何能說出這種話?宋宋也想活,你怎能斷言她一定會選擇留孩子,你可問過她?可問過她?若要你來選,你可愿意代替你的孫子去死?可愿意?” 易太師面色鐵青,冷眼盯她,“在我太師府上鬧得雞犬不鳴,老夫定會……” “易太師?!崩钅商ь^盯他,“隨你去圣上面前壯告吧?!?/br> 易太師沒想到她直言這個,本來只是想柳家私下賠禮道歉,畢竟柳家并不是好得罪的,這一說倒頓了頓,“你說什么?” 李墨荷冷笑,“你跟圣上壯告我女兒擾你家門清靜,那我也去圣上面前壯告你們易家欺人太甚,將我女兒的臉傷成這樣,將朝廷命官的臉傷成這樣,將未來南平侯兒媳的臉傷成這樣,將我們定國公府千金的臉傷成這樣!” 說罷,拉著柳雁便走。易太師已聽得冷汗直落,柳雁鬧騰的事只是言語罷了,作證的都是易家人,她的傷卻是實在的,圣上會信誰,他不用想也知。本想討個說法,結(jié)果卻碰上這樣剽悍的婦人,只好請攔住,“方才老夫的話是一時之氣罷了,還請柳夫人見諒。我孫兒孫媳婦皆已過世,老夫心中悲切,氣昏了頭,才冒犯了柳夫人和令千金?!?/br> 提及宋安怡,柳雁直直看著這偽善之人,字字道,“我會讓你們易家下地獄。” 含血帶淚,眼里也幾乎充血,像是地府里來的勾魂鬼怪,要將這些人全都送入地獄! ☆、第90章 祭奠(一) 第九十章祭奠(一) “宋宋,你不知道四夷館那趙老頭有多可惡?!?/br> “宋宋,梅園的花都開了,我們什么時候一起去呀?” 從夢魘中醒來,枕巾又濕了。 柳雁緩緩坐起身,嘴唇干裂。從被褥下抽手出來,手里還緊握著之前宋安怡送給她的香囊。香囊是宋安怡在柳家住時給她縫制的,說里頭裝著干野菊,可以凝神靜氣,讓她苦讀時用的。 “宋宋,我若考上鴻臚寺,我便升官了。” “雁雁定能考上的,雁雁是京師最聰明的姑娘。只是不要再貪玩了,好好考試?!?/br> 再沒人聽她說四夷館的苦差事,再沒人陪她去梅園賞花,再沒有人督促她用功,曾經(jīng)還有好友的她,如今再沒有了,以后也再不會有。 柳雁連鞋也未穿,走到梳妝臺前,打開最右邊的箱子。里面靜躺著三件東西,一個是薛院士行刑前,讓人轉(zhuǎn)交給她的玉佩。那白玉鳳紋玉佩,是薛院士戴了數(shù)十載的東西,據(jù)說那是他們薛家的家傳寶。 死前柳雁要認他做義父,薛院士怕連累她拒絕了??伤篮髮⑦@家傳寶給她,雖未明說,可眾士子都明白其用意,已將她當(dāng)做薛院士義女看待,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