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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翕動著,有氣無力地擠出一個名字,即便聲音很小,依然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朵里。 “白……習之……” 聞言,夜懷央面罩寒霜,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拳頭,甚少在外人面前展露情緒的她居然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 好你個白家!六年前害了他,現(xiàn)在還想再來一次,我定饒不了你們! 思及此,她驀然回身撐在楚驚瀾面前,眸光皎然,滿含堅定,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王爺,我想與您合作?!?/br> 楚驚瀾近距離地看著她,將每一個細節(jié)都盡收眼底,過了許久才問:“合作什么?” “一起除掉白氏?!?/br> 她細聲細氣的,說出來的話卻驚天動地,許久沒開口的陸珩終于忍不住插了句嘴:“夜姑娘,即便刺客供出了白家也不代表我們會相信你?!?/br> “無妨,王爺可以慢慢考慮,我不著急?!?/br> 夜懷央抽回不知何時纏到楚驚瀾身上的披帛,步態(tài)輕盈地朝外走去,末了還回頭看了楚驚瀾一眼,無數(shù)星子盛在眼底,在黑暗中倒映出他的模樣。 ☆、第8章 觀潮 半個多月過去了,瀾王府和夜府都出奇的平靜,砌圍墻的砌圍墻,修熊貓窩的修熊貓窩,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沒一個人提起那天夜里的事,默契好得驚人。 從另一方面來看,楚驚瀾這是拒絕與夜懷央合作了,夜懷央也沒什么反應(yīng),每天還是按部就班地處理著家中事務(wù),不了解她的人以為她放棄了,而了解她的人比如月牙心里就非常清楚,她家小姐一定是暗中算計著什么呢,畢竟差點被暗殺的是她惦記了多年的人,不把幕后元兇拽出來涮油鍋她焉能出了這口氣?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她的想法就得到了證實。 每年十月,流經(jīng)王都的夷江會出現(xiàn)名為一線潮的景觀,不管是黎民百姓還是王公貴族都爭相前往,只為一睹奇景。 因為特殊的地理構(gòu)造,王都這一帶汀州頗多,最大的面積約有六十公頃,可容納數(shù)萬人,最奇妙的是,一線潮在經(jīng)過這片尖錐狀的汀州時會被分割成兩股浪潮,似大雁展翅一般向兩岸延伸,撞擊在堅固的堤壩上之后又朝反方向重新匯集,最后一齊涌向下游。 由此,汀州成了觀景首選地,其中視野最好的地方要屬御景樓。 在靠近江水的地方有一座高臺,御景樓就修筑在高臺之上,拔地參天,分外宏偉,站在上面可第一時間觀賞到一線潮被分割時的壯景。正因為這樣,御景樓上一席難求,許多人都提前數(shù)月預(yù)定,今年卻無一例外地被婉拒了,無奈之余不免嗟嘆——誰教他們不是東家呢? 此時此刻,東家正一個人待在頂樓的露臺上眺望湛藍如鏡的江面。 “小姐,離大潮到來還有一個時辰呢,這兒風大,您要不先上里頭休息會兒吧?” “不妨事?!?/br> 夜懷央十指緊扣著欄桿,掌心潮濕而黏膩,風一吹過來指縫便散發(fā)出涼意,旋即又滲出更多的汗水。 罷了,畏懼了這么多年的東西,哪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克服的? 她微微苦笑,扯出絲帕擦了擦手上的汗,轉(zhuǎn)頭向月牙問道:“靈兒去哪兒了?” 月牙伏首答道:“回小姐的話,九小姐早就去船上了,說是要感受一下浪潮從身邊經(jīng)過的感覺?!闭f完,她指了指汀州沿線最尖的那一處,一艘巨大的游船正停泊在岸邊,依稀能見到幾個人影,尤其是那水紅色的衣裙,十分顯眼。 “胡鬧?!币箲蜒氲庳熈艘宦?,蹙著云眉吩咐道,“辭淵,你下去看著她,別讓她有什么危險?!?/br> 辭淵頷首,風一般地離去了。 日頭攀升,光線越來越亮,為御景樓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外衣,懸窗被逐一掛起,換上了朦朧的單羅紗,偶爾有江風穿堂而過,便翻卷擺蕩不止。 旁邊幾座較矮的樓閣上都坐滿了人,個個衣飾鮮亮,舉止優(yōu)雅,顯然都是些世家公子小姐,只是擁擠的座位讓他們頗為不適,此刻見到空蕩蕩的御景樓開了窗,不免投來了怨懟的目光,似想透過薄紗看看究竟是何人占據(jù)了大好風光,卻無從得見。 露臺上還算清凈,既沒有喧聲鬧耳也沒有惹人厭煩的目光,夜懷央一動不動地站著,直到樓下響起了腳步聲。 是他來了么? 夜懷央按捺住內(nèi)心的狂喜轉(zhuǎn)身回望,沉穩(wěn)的靴聲隨著木質(zhì)階梯盤旋而上,與她擂鼓般的心跳聲相合,直到那人的身形展露在眼前,一切才戛然而止。 “王爺?!?/br> 她婉然施禮,月白色的衣帶拂過闌干,似雪流翻涌,輕紗時不時飄過身前,擋住了兩人交望的視線,茫茫中,楚驚瀾富含磁性的嗓音從對面清楚地傳來。 “夜姑娘?!?/br> 經(jīng)過了那驚心動魄的一夜,這個稱呼如今對于楚驚瀾來說已不算陌生。 起初,他只認得夜懷央的聲音,隨著含章宮那驚鴻一瞥,他認識到夜家有個膽大包天的貴女,可直到夜懷央穿過破碎的圍墻來到瀾王府時他才知道,原來傳聞中夜家那個乳臭未干的女家主就住在他隔壁。沉寂了一陣子之后,前兩天意外收到了她的邀帖,他如約前來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王爺請上座。” 夜懷央揚手請他入席,旋即落座于對面,兩人之間隔著一張雞翅木矮幾,上面已擺好了茶具,夜懷央一手執(zhí)袖一手持壺,將煮沸過的露水倒入茶盞里,然后合上蓋子輕輕晃動了兩下,濾水留葉反復(fù)兩次,最后一道水注入之后,那雙纖纖細手將茶盞推到了楚驚瀾面前。 “王爺試試,今年新上的蓬萊仙毫?!?/br> 楚驚瀾的視線從她雋白的手指移回了茶盞之中,只見那翠綠的針葉一時撞上了玉壁,一時又沉進了碧波,來回浮蕩,最終落于杯底,然而清香卻飄了出來,縈繞在鼻尖久久不散。 他端起玉杯啜了一口,片刻后才道:“甚好?!?/br> 這極其簡單的兩個字已經(jīng)教夜懷央滿懷欣喜,忍不住彎起眉眼說:“王爺若是喜歡,過后我差人送一些去您府上。” “夜姑娘的心意本王心領(lǐng)了,因平時甚少喝茶,還是莫要暴殄天物了。” 楚驚瀾拒絕得還算委婉,神色也比較溫和,卻教夜懷央炙熱的眼神瞬間冷卻下來。 他在說謊。 這兩年她派人去過北地,目的是為了保護他,他的警惕性一直很高,所以派去的人幾乎沒有用武之地,飛鴿傳書回來的東西反而更像起居注一樣,寫著他平時愛穿什么顏色的衣裳,愛吃什么口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