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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一時氣結(jié),竟沒了話說。 謝淵見狀不經(jīng)意地皺了皺眉,繼而開口道:“顧大人,此乃朝堂之上,你怎可……” “謝大人莫非也是這樣想的?”顧詠轉(zhuǎn)頭看向他,老而彌銳的目光似乎要穿透他的身軀,“哦,老夫忘了,北境三州之一的渝州正是謝大人族弟的管轄地區(qū)……” 言下之意,他是為了利益而發(fā)聲。 謝淵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卻沒有立刻反駁他,而是偷偷地瞄了眼皇帝的表情,見他并無異色才道:“顧大人,御史臺雖行彈劾糾察之職,可凡事講究證據(jù),總不能如此亂潑臟水!” 顧詠老神在在地撫了撫胡須,用一種看戲的眼神看著他,頓時令他火冒三丈,可在顧詠沒有說話的情況下他再多反駁幾句,又顯得欲蓋彌彰,他只好暫且忍下了這口惡氣,心里暗道,這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匹夫咬起人來還真兇,只不過站錯了邊,且看皇帝等會兒怎么收拾他! 說也怪,皇帝今天的話似乎特別少,但也沒看出絲毫怒色,就只是靠在龍椅上看他們唇槍舌劍來往不停,幽深的瞳孔中似乎還隱藏著某種興奮。 有什么不對。 楚驚瀾眼角微微一斂,沉穩(wěn)地觀察著整個局面,面色仍未有一絲波動,就在這時,王堅悠悠道:“臣附議顧御史,瀾王智勇超群,若有他從旁協(xié)助,定能讓皇上省卻不少煩憂。” 顧詠的臉色突然凝住了,然而更令他始料不及的是,皇帝居然也同意了。 楚驚瀾的心猛地一沉,眼底風云狂涌,似見到無數(shù)把利劍逆光而來,直逼其身。 皇帝望著他笑了笑,一如普通人家的兄長那般親切,聲音卻猶如三千冰弦彈奏出的曲子,怎么聽都帶著一股涼意。 “朕便等著皇弟為朕分憂了。” 楚驚瀾凝眸遠視,薄唇微張,輕吐四字:“臣弟遵旨。” 這場暗潮洶涌的朝議就這樣結(jié)束了,下朝之后,岳廷來到了御書房。 剛進門,那抹明黃色的身影就晃了他的眼,還有五彩流光夾雜其中,他稍稍抬目,發(fā)現(xiàn)皇帝正把玩著一只饕餮紋琉璃杯,式樣甚是熟悉,他一時卻想不起來,又不敢久看,遂掩下目光上前屈膝行禮。 “臣拜見皇上。” “唔,岳卿來得正好,舅父方才獻了這對杯子來,你也一同來賞賞?!?/br> 岳廷不知他話里深淺,于是微微側(cè)目看了王潁一眼,只見他神態(tài)沉肅如一泓古井,泛不起半點兒漣漪,讓人猜不透在想什么,于是岳廷收回了視線,端步上前來到御案邊,細細欣賞著那對琉璃杯。 “素聞王大人眼光甚佳,今日一見確實如此?!?/br> 岳廷本也不是阿諛奉承之人,所以只象征性地夸了兩句,豈料王潁忽然發(fā)難。 “岳大人眼光卻不怎么樣,那個裴元舒不還是你的首徒么?”他頓了頓,轉(zhuǎn)頭直視著岳廷不疾不徐地吐出一句話,“辦事不利,該當何罪?” 岳廷沒想到在皇帝面前他也敢越俎代庖,扭頭看去,發(fā)現(xiàn)皇帝竟也盯著自己,眼神已不再像方才那般輕松隨意,似寒霰般陰冷逼人,直教他冷到了骨子里去。 原來是在這等著他。 盡管心生寒意,岳廷卻并不慌張,只跪在地上低聲請罪道:“是臣教導(dǎo)無方,懇請皇上責罰?!?/br> 皇帝抬手虛扶了他一把,口吻又變了:“岳卿切莫如此說,畢竟這一箭雙雕之計是你想出來的,就算沒有滅了楚驚瀾,解決了岐陽王也算是快意,朕豈能罰你這個功臣?” 岳廷不起身,道:“臣有罪,不敢居功?!?/br> “岳大人無須如此,皇上向來賞罰分明,你學生之事不會牽連于你?!蓖鯘}淡淡道。 岳廷磕了個頭,半邊臉隱在御案之下,隱含著細微情緒,“皇上英明睿智,但教不嚴乃是師之過,學生犯了錯誤臣自當為其擔責,還請皇上降罪于臣。” 皇帝見他這般堅持,一時倒也沒出聲,只噙著意味深長的笑容看著他,眼中似有幾絲極細的精光掠過,如數(shù)落在了他的頂戴上。 一片窒人的靜默。 岳廷倒也不愧是經(jīng)歷過風浪的老臣子,在這般迫人的視線下依然波瀾不驚,不動如山,眉宇之間依稀透出幾分痛心和失望,卻完全沒有為自己開脫的意思,似已認定自己沒有完成皇帝交代的任務(wù)便理當受此責難,無怨無尤。 良久,皇帝終于叫他起身,道:“罷了,你退下吧。” 岳廷心頭一松,旋即磕頭謝恩:“謝皇上,臣回去之后定當三省吾身,嚴訓劣徒?!?/br> 從御書房走出來的時候,穿堂而過的風吹得岳廷渾身冰涼,背上的汗似乎都凝成了冰渣子,刺得人隱隱發(fā)痛。他站在廊前沉默了片刻,抖了抖襟袂然后穩(wěn)步踏下石階,如往常一樣身軀挺得筆直,可行至半路忽然頗失風度地剎住了步伐。 琉璃杯……那是燕州官窯出產(chǎn)的琉璃杯! ☆、第61章 進宮 下朝之后,楚驚瀾立即離開了皇城,前腳剛踏進王府,一臉凝重的唐擎風就迎了上來。 “王爺,不好了,燕州那邊出事了!” 楚驚瀾面色微變,揪住他的衣袍沉聲問道:“怎么了?” “郡王從流月城返回首邑時被一群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所襲擊,不幸受了重傷,目前還未蘇醒,正在當?shù)蒯t(yī)治?!?/br> 楚驚瀾的手驟然松開,踉蹌地退了兩步,似有些站立不穩(wěn),恰好夜懷央從廊下過來,見此情形鳳眸一凝,急問道:“出什么事了?” 唐擎風又把事情詳細地敘述了一遍,聽得她眉頭越蹙越緊,再看向楚驚瀾,只見他眼中一片晦暗,陰沉沉的猶如黑云壓頂,某種尖銳的東西即將從中破出,鋒芒直逼在場眾人,連唐擎風都微微一驚,她卻渾然不懼,還極為冷靜地吩咐著他們做事。 “辭淵,拿我的印鑒去調(diào)動夜家在燕州的人,讓他們立刻調(diào)派最好的醫(yī)師和藥品過去,再從天棲樓撥一批護衛(wèi),務(wù)必要保證榮郡王的安全!” 辭淵正要領(lǐng)命而去,忽然聽見楚驚瀾道:“不必了?!?/br> “為什么?”夜懷央抬起頭疑惑地問道。 楚驚瀾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清明,但依稀看得出強抑怒火的痕跡。 “既然崢河手下的人還能傳信到王都說明他現(xiàn)在是安全的,燕州是他的地盤,他的能耐本王清楚,那些刺客奮力一擊未能殺死他,之后就不會再有機會?!闭f著,他語聲一頓,隨后轉(zhuǎn)過頭對唐擎風吩咐道,“夜里去城北走一趟,告訴那人最近不要再聯(lián)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