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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正要回稟娘子去,不知怎地,九娘子不見了。就先送四娘七娘回來,再回學(xué)里找?!?/br> 片刻靜默后,林氏嗷的一聲撲了上來,揪住連翹的發(fā)髻,劈頭蓋臉地抽她:“你個黑心的死婢子!敢將小娘子都丟了!你竟敢不去找她!你竟敢一個人回來!要死了你!” 旁邊幾個女使和侍女們趕緊攔住她,好不容易拉扯開。連翹發(fā)髻也散了,臉上被抓花了好幾道,哭得不行。前頭的四娘和七娘又返轉(zhuǎn)回來,七娘臉上還帶著氣:“姨娘!你打連翹做什么?九娘自己亂走,誰知道那個傻瓜是不是闖了禍害怕,一個人偷偷溜回來了!我們這才急著回來看的!” 林氏一呆:“闖禍?” 四娘指指七娘的褙子:“今日九娘在學(xué)堂把墨都弄在七娘的新褙子上了?!?/br> 林氏一看,七娘身上的真紅綾梅花瓔珞褙子,胸腹處一片墨黑,正是一只胖胖的手掌印,不由得眼前也一黑。 七娘氣呼呼地說:“看見了沒有?這件新褙子還是我外祖母從眉州托人給我捎來的!氣死我了,掃把星!到了學(xué)里也害我!害死我了!” 四娘一臉的焦急:“怎么?九妹竟然還沒回來?那可怎么得了!” 林氏已經(jīng)一屁股坐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老夫人!娘子!郎君!我的九娘啊——” 慈姑匆匆跑了回來,手里拿著出門的對牌,身后跟著兩個雜役婆子,對林氏說:“老奴已經(jīng)稟告過娘子了。我們先去學(xué)里找,姨娘還是先回去等消息吧。” 林氏看著慈姑遠(yuǎn)去的身影,看看躲在七娘身后目光閃爍的連翹,想起昨夜還高高興興地說著話兒的女孩兒,不過上了一天學(xué),人竟丟了。悲從中來,又氣又怒又恨,卻又無處可訴,撲地大哭起來。 *** 貼著族學(xué)北角門,就是觀音院。從早晨起,各路攤販就依次占據(jù)了院門口和路側(cè)。賣香的,賣各色護(hù)身符的,賣飲食茶果的,賣日用器具的,各司其職,按照朝廷規(guī)定穿著各行各業(yè)規(guī)定服飾鞋帽。 那賣飲食的尤其多,小小的車檐都很奇巧,一邊裝著干凈的盤子和器皿,一邊是所賣之物。車上懸掛著長長青白布,放眼望去,“錢家干果”、“戈家蜜棗兒”、“凌家餛飩”、“王道人蜜煎”幾家小車子前人最多。不少學(xué)里出來的小郎君小娘子們嘴饞,讓下人們前來排隊買了帶在路上吃。 在凌家餛飩攤后的小矮桌前,坐著一個圓滾滾的小娘子,正埋頭苦吃。凌家娘子忍不住回頭看了她好幾回,將長柄湯勺交給她漢子,過去輕聲問:“小娘子,你家里人呢?怎么還不來?” 九娘閃爍著大眼睛,抬起頭來,從小荷包里摸出十文錢:“嫂嫂,麻煩再給我下一碗餛飩。家里人一會兒就來?!彼泵婷细较蛑钢?。 凌娘子看看,她指的方向,錢家干果攤子前排滿了人,就笑著收下錢:“要不,等她們來了再煮?” 九娘一笑:“這碗還是我吃,她們來了要吃,自己買?!彼绷碎T牙的模樣逗得凌娘子也笑了起來:“好好好。你人還小,吃不了一碗,我看再吃半碗就夠了?!绷枘镒訑?shù)出五文錢放回那胖嘟嘟的小手掌里,替她捏起來:“收好了哦?!?/br> 忽地旁邊伸出一只手,從九娘手里掏出那五文錢,遞回給凌娘子:“不用收,這一碗哥哥我吃,她要是不夠,吃完了再買!” 凌娘子一怔,小矮桌邊已站了兩個光彩奪目的少年郎。那把銅錢塞回來的,長得十分好看,卻一副潑皮德性,一只腳踩在小杌凳上,叉著手,橫眉豎目地瞪著小娘子問:“你竟敢偷偷一個人溜來吃餛飩?果然狗膽包天啊。” 另一個少年郎一拱手,溫聲道:“我家meimei叨擾了。我們兄弟找不見她有些著急。無事無事,有勞凌娘子去下兩碗餛飩?!彼诌f上十文錢。 凌娘子看看小娘子貌似的確認(rèn)識他們,將信將疑地收下銅錢,去到攤邊,叮囑自家漢子:“看著點那小娘子,莫給壞人騙走了?!蹦菨h子看了一眼笑道:“天下哪有長得這么好看的壞人?要我也情愿被他們騙走呢?!北涣枘镒有χ艘豢?。 九娘笑著仰頭喊:“太初表哥,你家小廝弄臟了凌娘子的小杌凳,好不粗魯!” 陳太初嘆了口氣,拉著趙栩坐下,柔聲問她:“九娘,你怎么一個人在外面?知道有多危險了嗎?” 趙栩冷笑道:“這個淘氣的禍害,必然是逃了學(xué)偷偷來的。” 九娘卻看也不看他,只對著太初說:“今日下學(xué),人太多了,jiejie們把我給落下了。我等了半天,餓,就來吃碗餛飩?!彼娱L脖子朝路上看,又猛地縮了回來,低下頭說:“一會兒慈姑肯定回來接我的?!?/br> 凌娘子端來兩碗熱氣騰騰湯清蔥綠小白船的餛飩:“啊呀,虧得我一直看著你,小娘子以后切莫一個人落單跑出來,你jiejie們怎么這么糊涂!” 趙栩接過碗,嚇唬她道:“哼!今日我就拐了你賣到秦州去?!?/br> 九娘扔下筷子,撲進(jìn)凌娘子懷里,低聲說:“嫂嫂救我,這是個壞人,上次來我家偷東西,綁了我,現(xiàn)在又一路跟著我,要拐了我去賣,嫂嫂快帶我去報官!” 凌娘子看著懷里淚眼婆娑的小娘子,還有對面那個已經(jīng)七竅冒煙漲紅了面皮的小潑皮,頓時腦子發(fā)暈,說不出話來。 陳太初半晌才回過神來,趕緊解釋:“不是不是——我家meimei說笑話呢。我——我真的是她表哥!” 凌娘子默默地走開了。她漢子笑著問:“怎么?你也遇到壞人了不成?” 凌娘子嘆了口氣:“她還怕什么壞人啊,壞人怕她才是!” 九娘卻伸出手朝陳太初說:“表哥,你家小廝那碗餛飩是我出的錢,我看他是個窮光蛋,只能找你這個主人家討債了?!?/br> 陳太初默默點了十文錢放進(jìn)那小手掌中,轉(zhuǎn)頭對趙栩說:“快吃吧,吃完我們送九娘回去?!?/br> 九娘數(shù)出五文放到趙栩碗邊上:“這個給你做跑腿費吧。下次買餛飩記得自己帶錢哦。人窮難免志短,只能搶小孩子的錢,可憐!”那跑腿費,漏風(fēng)成了跑腿晦。 趙栩活了整十年,第一次生出要將眼前這胖丫頭揪過來狠狠揍一頓的心思。他咬牙切齒地看著那五文錢,聽見陳太初幽幽地說:“六郎,她才七歲呢?!?/br> 九娘撇撇嘴:“看那么仔細(xì),銅錢也生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