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顆糖的塵光。馬兒仰起腦袋不斷嘶鳴,似乎催促她快點逃離,前腿拼命蹬地,還想撐起歪在地上的巨大身體。 又有幾枝箭飛速而至,幸而沒再傷到它。 九娘左右望了望,咬了咬牙,連滾帶爬地往左邊田埂下跑去。那是一片看著半人高的農(nóng)田,密密麻麻,總比右邊的稻田方便藏匿。 九娘抬起手臂掩著臉,在粟田桿中快速穿梭,細長鋒利的粟葉不斷刮擦著,發(fā)出淅瀝瀝的聲響,跑,再快一點!再遠一點! “只有馬——沒有人!”外面?zhèn)鱽泶致暣蠛取?/br> 紅衣女子左右看了看:“走不遠!分開去田地里搜!” 十幾人立刻下馬分成兩批,沿著田埂站成一排,手持樸刀往前搜索著。 九娘蹲下身子,藏身于粟田里,屏息靜待,盼著有救兵能快點往煙火這里來。月色下密密的沉甸甸的粟粒倒垂下來,仿佛也想替她遮擋上一二。 這樣的情形,似乎什么時候發(fā)生過一樣。 她在跑,后面有人追。 九娘忽然一陣恍惚,有些壓不住的惡心。 “小娘子——我看見你了!還跑?!別跑!出來!”外面的大漢用樸刀粗魯?shù)嘏股砬暗乃诿讞U,大喊著。他們肆無忌憚,他們窮兇惡極。 九娘緊緊抱著膝蓋,將頭深深低了進去。疼!很疼! 有什么事情似乎噴薄而出,前世有什么事是她一直想不起來的,這一刻,似乎從那被封印的萬丈深淵里咆哮著翻騰著,就要沖破那層層封印。 “快跑——!阿玞快跑——!”是誰在叫?十五翁還是十九翁?她想不起來。可是肯定發(fā)生過! 粟米桿一片片倒下去,被踩踏得東倒西歪,馬靴踩在葉桿上的聲音在夜里格外地刺耳。 九娘卻似乎回到了四川,回到了青神。一草一木,無比熟悉。她漂浮在半空中,盛夏烈日灼灼,她卻感受不到一絲熱意。 她看見一個少女和一個老人在大樹下的溪水里叉魚,笑語晏晏。旁邊的部曲和女使也笑瞇瞇地看著他們。 忽然來了一群人,打倒了那幾個部曲和女使,沖著溪水里的少女而去。 忽然,九娘似乎身子從空中直墮下去,和那少女合二為一。身子沉甸甸的,陽光是guntang的,溪水也是溫?zé)岬摹?/br> “阿玞快跑——”老人的聲音那么熟悉。 她赤著腳在溪水里跑,跑到了對岸,盛夏午后的陽光刺眼,聲后有惡意的笑聲,猙獰的叫聲:“跑啊——你跑啊!” 她赤著腳在農(nóng)田里奔跑,腳上被扎得劇痛,手上還拿著十五翁送給她的小魚叉。 她的頭發(fā)被揪住了,被狠狠摔在田地里,衣裳呼喇一聲被撕裂開來。背著光她看不清那人的臉,下意識地用魚叉戳了上去。 有血,滴在她面上,她眼睛里。 正上方的太陽變成血一樣。 被太陽直射著的肌膚,guntang的。 “殺人了——?。 庇腥嗽诩饨?。 她用力拔出魚叉。一片血噴了出來,濺了她一頭一臉。 一個沉重的身子倒了下來,壓在她身上。 她拼命推,推不開。 “讓開!”有人把那身子挪了開來,奪走了她拼命揮舞的魚叉,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九娘猛地和那少女又分了開來,回到了空著漂浮著。她的心快跳了出來,她想叫喊,發(fā)不出聲音,想伸手,卻似乎根本沒有手。她無能為力,甚至連那些人的臉都看不到。 少女的衣裳又被撕開一幅。她隨手抓起地面的細碎泥土朝他們?nèi)鋈ィ疵矶鹨偻氨寂?。卻又被扯住一頭長發(fā)揪了回來。 她白皙瘦弱的肩膀和鎖骨□□在陽光下,筆直的長腿上滿是泥土。 她抬起臉,劍眉星目,眼角上挑,有些方正的下巴顯得格外倔強,滿臉的血,卻毫無畏懼之色,只有厭惡嫌棄和蔑視。 “看什么看!最恨你這么看人!你嫡出的了不起?你長房了不起?” 她又被打了一巴掌,轉(zhuǎn)過臉,卻還是那樣倔強毫不退縮地看著這群禽獸。 有人用力將她推倒在地上,頭直直撞在一個田里的一塊石頭上,她暈了過去。 九娘在空中呆呆地看著,是我啊,真的是我啊…… 六個男子圍著地上暈過去的少女。那被魚叉叉死的尸體仰面躺著,喉嚨上三個血洞還在汩汩冒血,雙眼瞪得極大,和空著漂浮的她四目相對。 是五房的一個庶出堂兄。九娘認得他。 “太瘦了一點!” “太小了!你先來?!?/br> 他們似乎在買賣東西一樣評頭論足。太陽將他們的影子投在地上,短短的,黑黑的。 驀然,血光四濺?!酢醯募∧w上濺滿了血珠。 打斗瞬間結(jié)束,三個男子,兩個手持樸刀,幾乎一瞬間就殺死了那六個人。 一個站得稍遠的男子,脫下外衫,輕輕蹲下身,蓋在少女身上。 “把這些畜生都帶走,別嚇壞了她?!蹦侨顺谅暦愿乐?/br> 聲音也有些熟,可是空中的九娘,看不清他的臉。 田地里很快只剩下被土地吸掉的血跡,顏色發(fā)暗。 那男子站起身,拿起那柄有血的魚叉,蹲下身塞回少女的手中,低下頭去。片刻后他站起身笑了一聲:“王九娘啊,你做得很對,做得很好?!闭Z氣中帶著真心的贊美。 九娘看不清他方才做了什么,似乎在伸手擦去少女面上的血,又似乎只是輕輕碰了碰她的頭發(fā)。 “快出來——!出來!”粟米桿倒下去的聲音越發(fā)近了。 九娘的腦中似乎也騰起了煙花,一片火熱,一片guntang。一點,一線,一片,終于再沒有絲毫的斷裂和遺忘。 前世她遇險獲救,她一直想不起來自己究竟遇上了什么險,又是被誰救的。她只記得她似乎殺人了。她醒來的時候,第一句話說的就是:“爹爹!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沒事了,沒事了。阿玞嚇到了?!钡鶕еp輕拍著她。 可她的頭很疼很疼,想不起來了,怎么也想不起來。只記得那血紅的太陽。她身上許多淤青,刮傷,臉也腫了好幾天。 大夫說她跌落溪水里,摔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