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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憋了許久,一哭起來竟然再也忍不住,蜷縮在被子里嚎啕起來。 向太后一愣,看向趙栩,搖了搖頭。 趙栩看著那被子縮成蠶蛹一般,想不起來自己七歲的時候在做些什么,大概是白天拼命讀書,晚上拼命練武,每日只睡一兩個時辰,為的也是娘親和meimei。無論幾歲的孩童,心里總清清楚楚,誰才是真心疼愛自己的那個人。 他提防著阮玉郎對趙梣不利,借著整頓皇城司,把殿前司精銳都調(diào)入了福寧殿,聽著趙梣這句話,忽然心中一動。 阮玉郎要的是什么?他們一直被他步步算計,應(yīng)對得艱辛無比,為何總不能搶得先機?他想要的,讓他得逞又如何?如果先把他要的結(jié)果送給他呢?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破不立! 趙栩長身而起,行禮告退。雨越來越大,汴京城籠在煙雨間,迷濛不清。 *** 千里之外,黃土飛揚,鳳州城內(nèi)百姓依舊在過端午節(jié),一早就有不少人推著太平車往城外的軍營而去,車上滿載著雄黃酒和各色粽子。 鳳州僅治梁泉、兩當(dāng)、河池三縣,卻和鳳翔府成犄角之勢,一旦失守,南面利州路和東南方的京西南路將直面西夏鐵蹄。王之純率領(lǐng)八萬大軍,支援秦州不及,只能就地改駐扎在鳳州,這幾日三縣百姓大多已遷入鳳州城內(nèi)安置,還有些轉(zhuǎn)往京兆府而去。 陳太初烈日之下跟著統(tǒng)帥王之純巡營后轉(zhuǎn)回鳳州西城門,見城門前壕溝的拓寬加深已完工,義勇們正往里頭倒黑色石油。 “太初啊,你調(diào)來的這幾十桶石油威力巨大,只可惜數(shù)量太少。只能大多用在此地了?!蓖踔儽汝惽嗄觊L五六歲,指著壕溝里陽光下閃閃發(fā)亮的石油對陳太初笑著說,又問他身旁的錢副將:“用這石油做的那種火箭可完工了?” 錢副將趕緊點頭道:“今晚能趕出三千支來!這次還多虧小陳將軍帶來了飛山雄武軍的五位砲手!咱們的雙梢砲可算能派上用了!那些個蒺藜火球、□□煙球、震天雷、霹靂炮,頂個三天三夜沒問題!” 王之純搖頭苦笑著告訴陳太初:“你是不知道,我這軍中,僅有十一名砲手,會用雙梢砲的不足一半,就這五六個,三發(fā)未必能中一發(fā)!能擊中敵方全靠老天爺幫忙。” 陳太初拱手道:“先帝每年都巡視飛山雄武軍,必會演練發(fā)砲。爹爹很熟悉這幾位的本事。也虧得雄武軍指揮使崔叔父高抬貴手,才能讓他們和太初同來。太初不敢居功?!?/br> 王之純嘆了口氣,進(jìn)了城門:“我記得當(dāng)年成宗帝時,雄武軍還有考核砲手和區(qū)分一等二等三等的各種規(guī)定。后來蔡佑當(dāng)政,因演習(xí)耗費錢財太過,便取消了,實在可惜?!边@文官管武事,哪里能想到對陣時所需的方方面面! 陳太初笑道:“伯父營中有十一位砲手已屬難得,小侄在大名府時,大名府不過只有四名砲手,三發(fā)也只能中一而已?!彼仓狼伉P軍有三位好砲手,都在秦州,如今和大哥一樣,生死不明。 王之純帶著陳太初上了登城道,沒幾步路就站在了西城門之上。 “太初,不說我秦鳳路六軍,就算加上永興軍路保安軍,我們大趙西軍的將帥,沒有一個相信你哥哥陳元初會投敵叛國的?!蓖踔兛粗菢窍旅苊苈槁榈娜祟^,淡然道:“我們和你爹爹,都曾并肩作戰(zhàn)過。他最多時身中八箭,剛回營,一聽敵軍又來,箭都不拔,轉(zhuǎn)身上馬再戰(zhàn)。每次作戰(zhàn),他必定沖在第一個。陳家男兒,我們信得過!這西軍每日送回京中的軍報,必然無一句會提陳元初投敵五個字!京中來鳳州和鳳翔的兩路刑部兵部大理寺等人,絕無一人會聽到軍中傳言陳元初投敵!”他輕撫自己的五縷長須,傲然道:“西夏梁氏未免太小看我等了!” 陳太初來了兩日,雖然訝異這位伯父絲毫不疑自己,卻頭一回聽他說起緣由,還有爹爹的往事。他心中激蕩,熱血沸騰,拱手就要下拜:“小侄代爹爹和兄長謝過各位伯父叔父!” 王之純扶起他,嘆道:“只可惜蘇相離開了朝堂,京中之人,卻不如邊陲之地的我們看得清楚,恐怕你爹娘要受委屈了。” 陳太初坦然道:“我爹爹受得?。 边€有,他相信六郎、九娘、張子厚、蘇昉,他們定會全力以赴對抗阮玉郎。只要等在鳳州的各部精銳親眼見到他擊退西夏大軍,見不到他哥哥,自然會回京稟報實情。 “太初,可知道為何我要在城外扎營?”王之純正在視察女墻后的床弩,忽然轉(zhuǎn)身問陳太初:“無需顧忌,想什么說什么?!?/br> “小侄看這鳳州城的城池遠(yuǎn)比不上秦州城牢固,四大城門內(nèi)外甕城俱無,難守易攻。伯父依托鳳州城,在城西城北設(shè)立大軍營帳,綿延數(shù)十里,擋住秦州方向而來的西夏大軍,圍護(hù)住了鳳州城,您從西邊成州和南邊興州的調(diào)用軍糧軍備,再有五千精兵保證和東北的鳳翔府軍情暢通互通有無,如此一來,無險可守的鳳州城,西連成州,背靠興州,東連鳳翔,便能將西夏大軍擋在利州路和京西南路以外?!标愄跤^察了兩日,對王之純布陣調(diào)兵之能十分欽佩。 王之純哈哈大笑道:“不錯!后生可畏,陳漢臣真是讓我羨慕啊!” 咚咚咚腳步聲響,兩名斥候被帶了上來。 “稟報王將軍!西夏大軍來犯,離我中軍營帳尚有三十里!三個時辰將至鳳州城城西!” 王之純點頭道:“傳令——迎戰(zhàn)西夏——!” 角樓上終于響起應(yīng)戰(zhàn)鼓聲,烽火燃起。王之純抬起手臂,身邊旗兵躍上墻垛,打出各色旗語。 城樓下的軍營內(nèi)立刻如沸騰的油倒入水中忙碌起來,處處人頭攢動。 陳太初轉(zhuǎn)頭看向王之純,請纓之情,溢于面容。王之純看著眼前的少年郎,點了點頭,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聲道:“先鋒官陳太初,還不回營準(zhǔn)備領(lǐng)軍殺敵?!” 陳太初深深吸了口氣,抱拳揚聲道:“末將陳太初得令!” 他手腕上九娘送的那根百索驟然guntang起來,可這里人太多,他不舍得看一眼或摩挲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注: 1、端午雨的俗語,出自,陳元靚(南宋)著。 2、玉蛇躑躅流光卷。出自宋朝詞人彭元遜 3、念胸中百慮,何人能消。君休問,千年事往,聊與永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