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一點(diǎn)一滴，涓涓細(xì)流終成河海。

    “你背后說我壞話，我可聽見了?！逼溜L(fēng)后頭傳來趙栩的聲音，帶著笑，應(yīng)是也聽到了鷯鳥的聲音。

    “夸你好看怎么是壞話？”趙淺予的聲音還是悶悶的。

    九娘繞過屏風(fēng)，給陳素和趙栩見禮。陳素起身將她拉到榻前繡墩上坐了。

    “阿妧?！壁w栩桃花眼瞇瞇笑。他就覺得似乎聽見她的聲音了。

    “六哥?！本拍锫曇糨p柔。

    “你可好？”

    “你可好？”

    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室內(nèi)靜了一靜。兩人不由得相視而笑起來。

    “我沒事?！?/br>
    “我沒事?！?/br>
    兩人異口同聲地答道，室內(nèi)又靜了一靜。趙淺予“咿”了一聲。九娘被她咿得心一慌。

    “你放心?！眱扇藚s又同時(shí)說了同一句話，一個(gè)字不多，一個(gè)字不少。

    趙淺予眨巴著眼睛看看他們，站起身：“我去看看今日可有人喂過黑云了。”陳素也站了起來：“你這里亂成這樣，怕是都忘記喂鳥了，我去看看藥好了沒有?！?/br>
    衣裙曳地，窸窸窣窣一陣響后，屏風(fēng)外槅扇門開了，未再合起。

    趙栩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九娘，九娘垂眸看著他交疊在胸前的雙手。見他修長(zhǎng)手指下那張蜀錦薄被，經(jīng)緯相交，細(xì)密無痕，仔細(xì)看了看，經(jīng)線顯出來的是黃地錦盤絳瑞花紋。不知為何，心神一恍惚，想起那句“閑拾瑞香花萼。寂寞，寂寞，沒個(gè)人人如昨?！?/br>
    “可讓醫(yī)官替你看過了？”趙栩手指微微動(dòng)了動(dòng)：“你昨日那么折騰，也受了傷。不如我讓院使替你診脈？”

    “娘娘著人替我診過了，休息幾日就好。你腿上的毒，方紹樸可能全解了？”九娘看著他問。如今趙棣下獄，大局已定，只要腿傷無礙，禪位一事再無波折。

    趙栩伸手碰了碰右腿，皺眉道：“還無知覺，不疼。”想到昨日二人一路風(fēng)雨同行，九娘當(dāng)著阮玉郎的面坦承心悅自己，趙栩面容上似也開了瑞香花，他心頭一動(dòng)，問道：“阿妧，阮玉郎未死，你先不要去蘇州了，我不放心。”

    這句話說了，趙栩的心提了起來，先前他前途未卜，兇險(xiǎn)艱難，寧愿她去一個(gè)安穩(wěn)地方。如今局勢(shì)已定，他沒法不貪心，總要先將她留在自己看得見的地方才行。

    九娘凝目注視著他。趙栩大概只有在她面前才會(huì)有忐忑不安小心翼翼？昨日在阮玉郎和高似兩人面前，那樣惡劣局勢(shì)下，他也鎮(zhèn)定自若胸有成竹。

    他知她，她也懂他。

    “阿妧，方紹樸說我這腿不一定好得了?！壁w栩開了口：“你可不能嫌棄我?！彼Φ溃骸拔业娜昶咂清X財(cái)私兵都在你手里攢著了，我要是瘸了，可更得靠你了。待我和舅舅收拾完西夏和女真，你再帶我一同去蘇州杭州罷。我還不曾去過江南。江南風(fēng)景可好？可有辣食吃？果子必定很多——”

    “六郎！”九娘輕聲打斷了他，眼中澀澀，明明知道他有賣慘的嫌疑，卻說不出一個(gè)不字。

    趙栩收了笑，認(rèn)真地道：“阿妧，你再喚我一聲?！?/br>
    九娘一怔，抬起眼。

    趙栩吃力地側(cè)翻過身，撐起了頭：“再喚我一聲。”他拍了拍右腿：“你方才喊了一聲，覺得腿是麻的，真的，有知覺?！?/br>
    “六郎？”九娘將信將疑，見他雙眼微瞇似乎竭力在感覺腿有沒有知覺，便站了起來：“我請(qǐng)方醫(yī)官來看看。”

    趙栩眨眨眼，剛要開口讓她再喊一聲，屏風(fēng)外頭傳來方紹樸的聲音：“下官在！下官來來來了?！?/br>
    趙栩嘆息一聲，仰面躺倒。右腿還真有了知覺，麻得厲害。其他地方卻酥酥麻麻得更厲害。

    ***

    臨近午間，向太后才帶著趙梣來了雪香閣，先去探望了太皇太后，再來看趙栩。見趙栩人精神尚可，便細(xì)細(xì)問了方紹樸解毒的事。

    方紹樸看了看趙栩，猶豫了一下。

    “無妨，你直接告訴娘娘實(shí)話就是?！壁w栩淡然道，將實(shí)話那兩個(gè)字說得重重的。

    “回稟娘娘，殿下所中的毒十分罕見，尋常排毒法眼下并無大用。殿下右腿還未恢復(fù)知覺，下官已盡力而為?！狈浇B樸躬身答道，這次卻沒有結(jié)巴。

    向太后一怔，見陳素淚眼漣漣，不由得也落下淚來：“這可如何是好？多久才得好？今日相公們也在問此事?！?/br>
    趙栩道：“娘娘無需多慮，十五郎同娘娘親近，心地善良，娘娘細(xì)心教導(dǎo)即可。六郎就算只有一條腿，保家衛(wèi)國(guó)責(zé)無旁貸。今日朝中可有大事？”午時(shí)才下朝，恐怕朝中無好事。

    向太后拭淚道：“你聽了后，莫急壞身子。今早西軍來報(bào)，鳳翔失守，陳太初失蹤——”

    趙栩騰地坐了起來：“陳太初失蹤？！”

    陳素和一旁的趙淺予也失聲驚呼起來。

    “算來已經(jīng)三天了，如今西夏大軍怕已逼近京兆府?！毕蛱蟪蠲疾徽梗骸敖袢斩讼聛?，由天波府的穆太君掛帥出征京兆府?！?/br>
    趙栩一怔：“穆太君年過八十，如何掛帥？誰出的主意？為何不是——”

    為何不是舅舅掛帥出征！

    一旁吃櫻桃的趙梣接了口：“呂先生說，今早太學(xué)有兩千多學(xué)生，在宣德樓門前跪著呢，要朝廷赦免什么的，還要朝廷捉拿小娘娘的哥哥，要不然就一直跪在那里，飯也不吃水也不喝?！?/br>
    向太后嘆息道：“昨日已捉拿了四千余亂民，今日士子又鬧事。謝相便提議請(qǐng)穆太君掛帥，陳青隨軍，以掩人耳目，安撫民心。陳元初的事還未了，陳太初又失蹤了。眼下朝中也爭(zhēng)得厲害。老身和你皇太叔翁也覺得這個(gè)法子好?！?/br>
    趙栩卻想到二府這樣的安排，還因自己若即位，陳家便成了外戚，按祖制絕不可許以軍權(quán)。他胸口一團(tuán)火又燒了上來，掀開錦被就要下榻。

    “六郎！”陳素趕緊一把扶住他，看著他搬起右腿的樣子，禁不住哭道：“你好好歇著罷！”

    ***

    檐子抬著趙栩出了雪香閣，太后和官家的輦車也往垂拱殿而去。

    九娘依依惜別六娘和趙淺予，跟著慈寧殿的女史登上肩輿，往東華門而去。一路繚繞宮墻千雉，森聳觚棱雙闕，她心頭沉重得很，陳元初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