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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桶外,還緊緊捏著那盒膏藥,水汽迷漫中,她瘦削的蝴蝶骨微微顫動著,還未散開的男子發(fā)髻半垂在頸后頭,濕漉漉的。 夜深人靜,陳太初和種麟等人商議定潛入秦州城救人的路線和安排后,透過窗子,見雨夜的院子里沒有一絲光亮,他躺到種麟身邊,閉上了眼。 一夜好眠。 *** 兩日后,先帝大祥,官家釋服,不御前后殿。開封府停決大辟,禁屠七日。侍制、觀察使以上及宗室管軍官日一奠。 女真部族首領完顏烏魯稱帝,國號大金,立都黃龍府,建元“天輔”。國書于先帝大祥后抵達大趙,愿與大趙結(jié)為兄弟之國,若趙金兩國合力攻下契丹中京道、西京道、南京道及上京道西北路各部,愿以燕云十六州為酬。另許諾在掃平上京道西北路后,大金愿配合趙軍,掃平西夏二十州,與大趙平分。 大金天輔帝另有修書一封,呈于大趙太皇太后、皇太后及皇帝。言及完顏似生母乃天輔帝長姐,已被追封為輔國圣英長公主,他被人蠱惑,一意孤行,釀成大趙秦州之禍,愿以燕云十六州外的契丹八州換回完顏似。 向太后將手書交給趙栩,看了看一旁的二府相公們及各部重臣:“六郎,你說該如何是好?” 作者有話要說: 注: 1、太初本章悟道的文字,對于時間空間的理解,一部分來自黃偉文作詞陳奕迅作曲的,也是作者菌最愛的歌曲之一。對生死部分的理解,“天地安從生”等等,文字出處:。 2、大祥之禮,出自。 第236章 堂上靜了片刻, 未等趙栩開口, 就響起了眾臣的爭論之聲。 向太后看看趙栩, 趙栩正垂眸瀏覽天輔帝的手書, 并無開口之意。她伸手端起手邊的茶盞, 抿了一口, 只覺得越發(fā)琢磨不透六郎了。自從陳素出家后, 趙栩監(jiān)國了這些天, 散朝后和自己同在這東門小殿陪官家聽政。大臣們奏事有疑未決者, 他總是說“公輩更議之”,并不表露他自己的意思。二府所稟報的過百機務,他也無一字否決, 都依照先例慣例而行。才幾天的功夫, 群臣就已不再顧忌他監(jiān)國攝政之尊,一如往常起來。 眾臣分成幾派,各自據(jù)理力爭了小半個時辰。上首坐著閉目入定打著輕微鼾聲的定王。一語不發(fā)的還有手捧玉笏微微躬身而立的張子厚,以及御史中丞鄧宛一些臺諫官員。 開封府少尹何述道也抿唇不語,偶爾悄悄瞄一眼坐在列位左上首的趙栩。他無從龍之心, 卻有從賢之心。開封府政事紛繁,這位殿下殺伐決斷睿智無雙, 素來留心訴訟, 裁決輕重沒有不妥當?shù)? 這兩年京師的監(jiān)獄空閑得厲害。他對燕王服氣得很。 趙昪忽地上前一步拱手朗聲道:“燕王殿下熟悉軍務,也曾率軍出征。今殿下攝政監(jiān)理裁決軍國大事,臣等不敢擅專。請問依殿下所見, 是否該毀契丹兄弟之約,結(jié)盟金國?是否該為了八州而放虎歸山?”他沒想到謝相竟然也力主結(jié)盟金國,在如此巨大的國家利益之前,有幾人能把持得住?他自己也想收復燕云,奈何一旦抵御西夏的同時再攻打契丹,這幾年好不容易積累下來的國庫財力會消耗殆盡,更何況兵力也不足。 趙栩抬起頭,緩緩看向眾人。眾臣都靜了下來,謝相舉起玉笏:“還請殿下決斷?!?/br> “賀敏?!壁w栩淡淡開了口,卻看向站在張子厚下首略退后了半步的另一位大理寺少卿。 賀敏躬身出列,行了一禮:“臣在?!?/br> “吳王趙棣案如何結(jié)案的?刑部和審刑院又是如何說的?”趙栩語氣平緩。 “稟殿下,經(jīng)大理寺審理,刑部禮部聽審,協(xié)同宗正寺查檢吳王府,拘吳王府長史、司馬、諮議參軍、記室等十余人問案,已查明吳王被阮玉郎所冒充的王府教授所惑,企圖力證宮闈秘事,解太皇太后之憂?!?/br> 賀敏的聲音板正,毫無感情:“吳王與阮玉郎之間無財錢往來亦無美色交易,孫安春所言的承諾無憑無據(jù),不足以采信。吳王并無謀逆之意,更無覬覦大寶之心,現(xiàn)痛心疾首悔恨交加。經(jīng)兩部兩寺商議,審刑院核查無誤,臣等昨日結(jié)案上疏,按祖宗法擬褫奪吳王親王稱號,收回食邑,留防御史一職。若今上另有敕書,可由編敕所呈送中書省制論,門下省封駁,再予以執(zhí)行?!?/br> 趙栩注視著賀敏,點了點頭:“因此遭人蒙蔽行了惡事導致惡果,諸位認定無需入刑的?” 堂中不少人心里打起了鼓,揣測燕王到底還是要收拾吳王了。 賀敏垂首道:“入宮行刺,陷害清悟法師,皆由阮玉郎主謀,孫安春同謀。吳王所受懲處合乎法理。祖宗法歷來寧縱不枉,庶民且疑罪從無,皇子亦然。如有不妥,還請殿下調(diào)取卷宗,以律法指點臣等?!彼缬袦蕚溱w栩會挑刺,早已備全了相關律法條例在心中。 “無需,賀卿在大理寺多年,熟悉律法,當不會判錯。諸位所見呢?”趙栩轉(zhuǎn)向謝相,溫和地問道。 謝相皺了皺眉:“兩部兩寺既已裁定,臣以為這般結(jié)案甚妥?!彼膊幌M嗤鯇峭踮s盡殺絕,先帝子嗣不盛,魯王已歿,再兄弟鬩墻,實在無益。 趙栩長吁了一口氣,嘆道:“猶記爹爹在柔儀殿曾說起,若五哥有不妥之處,當去鞏義為列祖列宗守陵。多虧賀卿遵循法理,未令五哥入刑,倒不耽誤此事?;侍逦炭蛇€記得?” 定王猛地驚醒:“嗯?啊——是有此事,那個蘇和重呢?蘇和重也在,應該記得才是。” 眾臣皆一怔,心想難怪燕王不盯著入刑一事,原來在這里等著呢。不少人看向趙栩。 趙栩?qū)⑹謺敵蓪m扇緩緩輕扇了兩下:“那便請?zhí)K大資進來吧?!?/br> 閣門舍人早有準備,隨即引了蘇瞻進來。 蘇瞻身穿資政殿大學士公服,清雅如故,俊逸沉靜,雙手持玉笏穩(wěn)步入殿,寬袖紋絲不動,觀之令人心醉。張子厚抬眸看了他一眼,垂目看向自己攏在胸前的寬袖。 給向太后、趙栩和定王見過禮,蘇瞻聽趙栩提起先帝言及吳王守陵一事,那夜驚心動魄千轉(zhuǎn)百回似又在眼前,不由得紅了眼眶:“殿下,娘娘,諸位臣工,先帝一言一行,臣蘇瞻日夜感懷,不敢忘卻。先帝駕崩那夜說了,要吳王安心輔佐燕王,如有不妥,就去鞏義守一輩子陵。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