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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了撇嘴,靠到向太后身邊坐得直直的。雖然這幾個月趙淺予不再像以前那么生龍活虎,但大內(nèi)四主主的余威猶在,要和她搶人,他這個才做了沒一百天的小皇帝恐怕?lián)尣贿^她。 “十五弟已經(jīng)有那許多文武先生了,怎么還和我搶?”殿外傳來嬌叱聲,身穿藕色薄紗褙子便服的趙淺予不等通傳就跑了進來,身后一位女冠,身穿菱紋道服,手執(zhí)拂塵,一臉歉意地跟著喊:“阿予——阿予——” 趙淺予匆匆給向太后行了一禮,瞪了趙梣一眼,轉(zhuǎn)身急急跑到九娘身前,牽了她的手,眼淚撲簌撲簌往下掉:“阿妧你可回來了,我哥哥呢?我哥哥的腿是不是真的好了?” 她一雙桃花眼淚盈盈地帶著期盼和懷疑:“小時候六哥有一次被打傷了,第二天騙我說已經(jīng)好了。他怕我們擔心他——” 九娘握住她的手:“殿下的腿已經(jīng)差不多復(fù)原了,能騎馬,還傷了阮玉郎一劍,你放心?!彼D(zhuǎn)向陳素,微微屈膝道:“法師安康,陳元初也已復(fù)原如初,請法師放心?!?/br> 殿內(nèi)多了兩人,熱鬧起來。宮女們捧著長頸茶瓶琉璃果盆各色點心果子進來擺置了。陳素便坐在了九娘原先坐的繡墩上。趙淺予攜了九娘的手并肩坐在她下首。 “十五弟,你已經(jīng)是官家了,更要尊老才是,絕對不可以和我搶阿妧?!壁w淺予看著趙梣的小臉認真地說道。 六哥不在,阿妧當然就是她的。 向太后和陳素對視了一眼,都有點高興,這幾個月來趙淺予第一次變回往日說笑自如的四主主了,生機勃勃。兩人視線在九娘身上轉(zhuǎn)了轉(zhuǎn),越發(fā)覺得趙栩真有眼光。 趙梣拿了一顆葡萄塞入口中,嘟囔道:“四姐你哪里老了?不應(yīng)該是你愛幼讓給我才對嗎?” 趙淺予哈了一聲:“你馬上都要八歲了,哪里算幼了?你身為君主,仁德治天下,怎能奪臣下之所好?” 趙梣含著葡萄不說話,臉上卻露出一絲無奈來。 九娘笑道:“臣嘗閱一舊志,上頭記載說,前朝好幾位帝王,都自稱做皇帝實乃最無趣之事,約束最多,每日比那農(nóng)夫還要辛勞,卻不能如農(nóng)夫般敞懷恣意。此言真是聞所未聞,不可思議。” 趙梣連連點頭:“他們說得一點也不錯。你們不知道——”他看了看向太后,不再說下去,正襟危坐著掏出帕子印了印唇角。 向太后卻笑道:“阿妧接著說?!?/br> 九娘略欠了欠身子,看著趙梣柔聲道:“臣出生于翰林巷孟府,也算書香世家,幼時家中規(guī)矩多,進學后甚枯燥,頗厭倦。家中祖母曾訓誡過臣,若生于農(nóng)家,不知田地是欠還是豐,不知下一頓是饑是飽,不知明日是生是死,自然也無需遵守祖宗規(guī)矩,無需入學,只是也無這華衣美食,更無仆傭環(huán)繞。有所得必有所失——” 趙梣笑了起來:“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我都懂,你怎么不懂?” 九娘笑道:“先祖孟子這幾句話,原來官家已經(jīng)讀過了。臣慚愧。” 福寧殿里有說有笑了大半個時辰,陳素帶著趙淺予先回慈寧殿偏殿。香雪閣出事后早就修繕完畢,但趙淺予卻不肯再回去住,只賴著和陳素同住,倒正合了九娘的心意。 趙淺予三步一回頭地叮囑:“無論十五郎給你什么好處,你都要來我這里陪我?!?/br> 趙梣見她這么不放心,倒樂了。 尚宮們領(lǐng)著女史和宮女們隨即也退出了福寧殿。向太后道:“張子厚說了,遣散年長的宮人這計策出自于你,甚佳。你且和阿予同住,有什么事盡管告訴我?!?/br> “臣斗膽,有七條上疏?!本拍飶膽阎刑统稣圩?,躬身呈上。 第287章 第二百八十七章 向太后接過九娘的折子, 瀏覽了一遍, 幾疑看錯, 抬頭見九娘神色如常面帶微笑, 便又仔細讀了一遍, 心中直發(fā)慌。說到底, 她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小娘子, 這等大事…… 九娘恭謹?shù)氐溃骸俺甲灾澥麦w大, 殿下臨別時再三囑托, 可與張理少和蘇相共商。娘娘看可使得?” 向太后點了點頭,按例將手中折子遞給趙梣過目。 趙梣如往常一般像模像樣地看了起來,很快小臉上流露出專注的神情, 九娘的上疏簡短扼要, 又不賣弄辭藻,不像有些折子上的字極其拗口難懂。 “娘娘,吾知道了。既然是大事,還是只叫張卿來議吧?!?/br> 向太后見他一張小臉板正,那顆小心肝已偏心去爪哇國去了, 便搖搖頭溫言道:“這等國家大事,牽系京城百萬百姓, 需二府和各部各司官員還有宗室親王們共商才是——” 一想到又要聽上百只鵪鶉沒完沒了地爭吵, 往往還爭不出個結(jié)果來, 趙梣挺得筆直的小背脊立刻軟了下來。 “娘娘,臣以為在京官員人數(shù)眾多,若有泄露, 反弄巧成拙。岐王殿下是官家的嫡親叔叔,更是太皇太后所出,只怕難舍母子分離?!本拍镂⑿Φ?。 向太后沉吟了片刻,吩咐尚宮通傳,宣召張子厚蘇瞻入福寧殿議事。 張子厚其實這幾日都一直派部曲守在城門口,一聽聞孟彥弼回來了,他就直接從大理寺往禁中趕來。到了內(nèi)東門卻只看到她身影飄然遠去。守宮門的副將和副都知打趣要看他的腰牌,張子厚笑著將腰牌扔給他們驗了,入了宮門,日頭白晃晃地,照得他心也慌慌的,干脆轉(zhuǎn)頭入了內(nèi)東門司,在廊下和兩位勾當官說起話來。不多時,聽到外頭有小黃門要出大內(nèi)去大理寺宣召,張子厚立即大步走了出去。 入了福寧殿前殿,趙梣已坐在御座之上。向太后奇道:“張卿來得好快?!?/br> 張子厚禁不住臉上一熱,行了禮,站到右下首,清亮炙熱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對面少女身上。 瘦了不少,黑了一些。 再看到九娘的坐姿,張子厚心里一咯噔,她腿上有傷。這么趕路不傷才怪。她還是她,只要她想做的事,從來不愛惜自己。千言萬語,一句不能。 九娘起身,微笑著對張子厚福了一福:“許久不見,張理少安好。” 張子厚拱手還了半禮,嗓子堵了一下,卻脫口而出:“殿下可好?” “殿下安好,上次多虧張理少安排妥當,才能在翰林巷傷了阮玉郎。多謝張理少。”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