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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中巡視一番, 以安民心。 深夜里, 皇城南邊的都堂四周更是戒備森嚴(yán),慈寧殿的內(nèi)侍提著食籃緩緩穿過廣場,驗了腰牌, 入了都堂,和惜蘭說了幾句,空手退了出去。 *** “阿妧——阿妧——” 似有甜膩呼聲在她耳邊呢喃,又似乎極其遙遠(yuǎn),嗓音熟悉無比。 “六郎?” 九娘又驚又喜,和趙栩多日失去聯(lián)絡(luò)后,她總是心神不寧,卻不能顯于人前,還要再三撫慰陳素阿予及向太后等人。雖有張子厚時不時說幾句讓她安心的話,但她每夜總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 趙栩的聲音忽近忽遠(yuǎn),九娘只覺眼前隔著輕霧,看不見也摸不著。 “六郎?六郎!”九娘放聲高呼:“我在這里,你在哪里?”每次都是你找到我,終于輪到我找到你了么? 轟然如天地崩塌,九娘眼前赫然一片汪洋,她嗆了一口水,眼淚直冒,忙往外吐氣,一串串水泡在眼前升起,隔著水泡,不遠(yuǎn)處一人正被卷在旋渦中心,似乎全身無力,長發(fā)如海草糾纏飛散,奇怪的是她看得清那被飛舞的長發(fā)覆蓋著的容顏。 是趙栩,她的六郎。 九娘奮力蹬腿劃手,撲向他。她被卷入旋渦之中,而他還在水中央。腹中一口氣再也不能支撐,九娘咬著牙拼力伸出手去想抓住他的長發(fā),他會疼醒的。 可是無論如何也總是差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她力竭,氣盡,卻不肯放棄,胸口劇痛起來。 一只手抓住了她,將她拉入旋渦中心,平靜無聲,甚至無需呼吸。她被趙栩緊緊擁在懷里。 九娘抬起頭,趙栩含笑的眼近在咫尺。有一剎那,她錯以為是回到了幼時金明池落水那次。她有許多話要問他,他去哪里了,為何沒了音訊,他們又怎么會在水里。 她剛微微張開嘴,趙栩冰冷的唇倏地已覆在她唇上,渡入了一口氣。九娘想閉上眼又不舍得。 “娘子,娘子?!毕m的聲音輕輕響起。 九娘猛然坐了起來,原來方才自己竟伏案做了一場夢。她看看四周,案幾上又多了一疊文書。琉璃燈敞亮,一旁的更漏已殘。那個夢極其清晰,她的心還跳得飛快,胸口還有些憋氣憋太久的疼痛感。 這里是都堂后閣,經(jīng)蘇瞻、謝相和張子厚商議,特地給她騰出了小小地方,和前廳隔著一道十六扇素屏,好方便她幕后聽政,也能及時出謀劃策。 九娘見惜蘭已換上了宮女常穿的男式窄袖圓領(lǐng)襕衫,正憂心忡忡地凝視著自己,便微微笑了笑:“不想我竟睡著了?!?/br> “娘子三日三夜未眠,也該憩息片刻了。張理少在屏風(fēng)外等著。”惜蘭給她遞上一盅鵪子羹:“四主主派人送來的,還溫著呢?!?/br> 九娘接過來喝了一口,擱到一旁,笑道:“請張理少進(jìn)來說話吧。”張子厚又不是外人,無需拘禮。 張子厚步履沉重,繞過素屏,不自覺站定了,靜靜看著長案后的少女。 透過琉璃燈的金色暖光,柔柔地籠罩著九娘,她還是一身男裝女史官服,正襟危坐著在寫字,頭上的黑紗雙腳幞頭已經(jīng)歪了而不自覺,平白增添了一分俏皮,鴉青的鬢角有些松亂,臉頰潮紅,國色如舊,天香更甚。 她太疲倦,竟在這里伏案入夢了。他勸過她幾回,甚至發(fā)脾氣要她回大內(nèi)好好睡上一宿。可九娘卻執(zhí)意不肯。宮中向太后也甚依賴她,各司諸事都要派人來問一問,便是孟在安排的宿衛(wèi)布防,也會每日送到她案前。 人人都知道她是最周全的,看得遠(yuǎn)想得深。東一件西一樁,加在一起卻堆積如山。她還要了樞密院和兵部的舊檔在細(xì)看。前世阿玞便是因此積勞成疾的,才會遭暗算后醫(yī)石無效??僧?dāng)下局勢,他竟然又無力勸阻,無從勸阻。 他要怎么告訴她燕王跳入壺口瀑布的事,也許她對天文地理知之甚少,不知道壺口之險,也許她對殿下深信不疑,不會過于憂心他的安危。那他就讓她無需擔(dān)心,靜候殿下歸來。若她都知道呢?張子厚躊躇不已。 九娘聽不到腳步聲,抬起頭來,見張子厚神情詭異,想到方才的夢,心中一動,赧然問道:“殿下有消息了么?” 張子厚被見她眸中隱有瀲滟水光,心中大慟,低聲道:“高似、成墨和方紹樸回來了,樞密院正在問話——” 九娘猛地站起身,五臟六腑絞在了一起:“殿下呢?” “殿下于青澗城調(diào)用種家軍四百余騎兵,回京途中于宜川遭阮玉郎率領(lǐng)河?xùn)|路叛軍狙擊。殿下用計,讓高似成墨回京報信——”張子厚走至長案前,聲音低沉。 “殿下呢!”一把火灼燒得九娘胸腹疼痛不已,聲音已變了調(diào)。 張子厚竭力鎮(zhèn)靜:“殿下另有謀算,自行跳入了黃河。”他雙手有些發(fā)顫,想隨時扶住九娘。 九娘卻有些懵懂,躍下了黃河?阮玉郎,河?xùn)|路叛軍,宜川—— “宜川哪里?”她輕聲問道。 “壺口,壺口瀑布?!?/br> 九娘嗓子口一熱,眼前金星直冒,她瞪著張子厚,一時腦中空空如也。 張子厚伸出手去,又慢慢縮了回來,輕聲道:“高似率四百人,難敵河?xùn)|路近萬禁軍,后再戰(zhàn)于孟門,迂回尋找殿下一日夜未果,聽聞河?xùn)|路禁軍趕來勤王,才火速返京報信。”無論趙栩是何計策,都沒有理由在這么關(guān)鍵的時刻生死不明音信全無。他一聽成墨所言,就想到殿下故意留了一線生機(jī)好穩(wěn)住京中局勢。壺口瀑布那是什么樣的地方,誰能從中逃生?只有說成是自己的謀算,才能讓眾人心懷期待。 九娘輕輕坐回椅中,垂首不語,片刻后才抬起頭輕聲問道:“河北兩路要來勤王的禁軍是否也是叛軍?” 張子厚一怔,他方才心神大亂,并未細(xì)聽成墨所述的每一句話。但九娘所言有理,河?xùn)|路禁軍既然已被阮玉郎所控,一同上書勤王的河北東路河北西路只怕也有問題。 “有勞你去和蘇瞻說。對了,還有福建路、兩浙也需警惕?!本拍镛D(zhuǎn)過頭看向惜蘭:“我先回宮里歇一歇?!?/br> 張子厚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勿要胡思亂想,殿下智謀過人,他是特意停留在壺口等候阮玉郎的,必有后手。”殿下那么說,一定也像讓她別太擔(dān)心。 九娘唇邊微微勾了勾:“我知道,我信他?!彼男臐u漸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