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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的大軍。如此一來,大名府便能守住?!?/br> 他手指從秦州那根綠線上劃過:“燕王殿下帶領(lǐng)的一萬先鋒軍已至京兆府,很快將會和叛軍遭遇?!泵显诘哪抗獗?,掃過階下群臣:“孟某之見,叛軍必將極盡全力進犯京師,不是今夜便是明日。諸位若有能替代孟某守城之人,只管推薦?!?/br> 堂上一片靜默,幾息后便炸開了:“什么?今夜——!” 蘇瞻也吃了一驚,見張子厚和九娘皆神色如常,心里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沉聲問孟在道:“伯厚為何不早說?如今城門尚大開,軍民還不知戰(zhàn)況——” 張子厚道:“和重勿擔(dān)心,中元節(jié)其實就已經(jīng)部署好了京師外圍的防務(wù),事到當(dāng)頭再抱佛腳,只會引發(fā)京師百姓恐慌而已?!?/br> 話雖如此,樞密院的官員們已亂成一團。 九娘默默看著眼前大趙朝堂的亂相,心緒卻飄到了趙栩身上。六郎何時歸來?天就要亮了,但還要熬過最黑的一刻。她看向身邊的孟在和張子厚,又見蘇瞻和謝相正在極力穩(wěn)定各部官員的情緒,而鄧宛、趙昪皆專注地看著那戰(zhàn)事圖,神情堅毅。 亂世見人心。 *** 翰林巷孟府忙而不亂,部曲們在外院和四周圍墻下巡邏著,內(nèi)宅的仆婦婆子們都換上了窄袖短衣,廚房里磨刀霍霍,冰窖里存滿了羊rou豬rou和宰殺好的雞鴨魚,囤積的米糧蔬菜也如小山一樣。 杜氏腰配長劍,一身騎裝,往日總帶著溫和笑意的臉上多了殺伐決斷的氣勢,她帶著貼身的四個女使和十來個仆婦在各院巡視,又吩咐屋頂防火的油布夜里要再取下來浸透水。 進了木樨園,杜氏不禁笑了起來:“我家的護國夫人這是要上山打虎不成?” 程氏一直緊繃著,見到杜氏才松了一口氣,拍了拍案幾上杜氏送給她的那柄劍:“人人背后都說我是母大蟲,就算上山也不能打自己人。我這也是給自己壯壯膽子。倒是我家阿林,定能打兩只鳥下來,不過約莫也是為了烤著吃?!?/br> 房內(nèi)站了兩排從二門調(diào)過來的身強體壯的仆婦,聞言都強忍著笑意,看向程氏身邊的林氏。 林氏扎著布頭巾,系著攀膊,穿了一身村婦下田的短衣和褲子,腰間還插了一把從花農(nóng)那里討來的割草刀,水汪汪的大眼還是有點木木的,見眾人都在笑自己,她挺了挺原本已極偉岸的胸,瞪大眼道:“九娘子說過,保不準(zhǔn)京里有壞人盯著咱們家,沒說有什么壞鳥。奴連個彈弓都沒有,也打不到鳥?!?/br> 程氏笑得抱住腹部道:“我家阿林不再是草包了,倒變成了活寶?!?/br> 杜氏也笑盈盈地接過茶盞,柔聲道:“你家阿林是個寶才對,阿林,記得好生照顧你家夫人?!?/br> 林氏用力點點頭:“奴明白。九娘子說過,守得云開能見到月亮?!?/br> 堂上又是一片笑聲。 *** 當(dāng)夜,叛軍先鋒一萬余人開始沖擊陳橋北的禁軍營。京中有些流民打扮的人企圖在陳橋門鬧事,皆備早有準(zhǔn)備的開封府衙役鎖了個正著。二更天時,有近千義勇奉命在各街巷敲鑼打鼓宣布: 京城保衛(wèi)戰(zhàn)開始了。 307.第三百零七章 第三百零七章 外城各角樓上濃煙滾滾, 在被火把照亮的天空中格外顯眼?;食堑牧奶幯策壦俅螜z查緊閉的皇城城門, 嚴(yán)禁閑雜人等靠近。 夜半汴京, 大街小巷中盡是禁軍、廂軍和義勇和開封府的衙役們。西城陳府的大門口燈籠高掛, 府中雖然一個主人都無, 但陳家部曲們身披軟甲嚴(yán)陣以待, 角弓已上弦,箭袋已滿矢。陳管家眉頭微皺,看著不遠(yuǎn)處從鄰家走出來的少年。 他左手高舉火把, 右手握著一柄劍,一步一步,走得堅定又沉穩(wěn),火光映照著猶帶著稚氣的劍眉星目, 不再驚疑不定, 不再義憤填膺, 冷靜自信, 倒像幾分剛從大名府軍營中歸來的陳太初。 “秦大郎?”陳管家溫和地問:“今夜極兇險,快些回家照顧爹娘?!边@孩子十分了得,在武舉中很引人注目,他也聽些舊日軍中同僚說過有將軍已看中了這孩子,要收做親衛(wèi)。 秦幼安舉了舉右手中的劍:“陳伯,這是陳將軍送給我的劍,用來殺敵最合適不過?!彼α诵? 挺直了背:“我敢殺敵, 也會殺敵。不管魏娘子在不在府里, 還請讓幼安盡一份力。若有宵小再敢來,正好祭劍?!?/br> 陳伯眼光落在他手中的劍上,不錯,自從陳青學(xué)武,便用的這把青城山出的寶劍,他陪著陳青幾十年,連他被發(fā)配去秦州時也一路跟著,這劍在他包袱里包了三個月。 昔日那膽怯退縮的秦家郎君,從家中追了出來:“幼安——幼安!”不少街坊也打開了大門,這條并不寬的巷子里敞亮起來。 陳伯嘆了口氣,難得天下父母心。 秦幼安的爹爹奮力奔近了,舉起手上的角弓和箭袋,有些喘:“幼安,你忘了林教頭送給你的弓箭。” 后面的街坊鄰里有人大笑著喊道:“大郎!你這小子,說好一起替陳將軍守家的,怎么一聲不吭自己偷偷來了?把弟兄們都忘了該罰你十八杯!” 一片哄然大笑中,陳伯和陳家的部曲們緊握兵器,說不出話來。 秦幼安笑著登上臺階,站到陳伯身旁,高舉長劍喊道:“有敵來犯,當(dāng)如何——?” “打——!” “殺——!” 眾鄰里高呼,也舉起了手中的鋤頭、菜刀,還有兩把被埋在院子里終于的見天日的樸刀,鈍鈍的刀鋒暗黑無光,在一片農(nóng)具廚具中格外威武。 州橋鹿家包子鋪前,也擠滿了聽到鑼鼓聲前來幫忙的百姓。各大夜市的攤販們有條不紊地收拾著自家的物什,不住向熱心幫忙的人道謝。 “奴家這鍋油不收!”吳家炸螃蟹的吳娘子尖利的聲音響了起來,卻不是往日罵人連一兩文錢也要少給,“留著澆那叛軍一頭一臉,不死也麻子?!?/br> 鹿娘子笑得手中的蒸籠都掉在了地上,立時被不認(rèn)識的食客撿了起來。一旁有熟客笑道:“鹿娘子你的蒸鍋也能殺敵,千萬留著?!?/br> 鹿娘子瞇起眼:“說得好,留著??腿藗冋埾然匕桑偌掖驍×伺衍?,各位再來,鹿家包子三天不收錢!奴請客!” 柜臺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