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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幾十天,原先蒼白的小臉終于又紅潤起來,濃密重厚的睫毛在眼瞼下投落一片陰影。向太后伸出手指放在他鼻下,溫?zé)岬暮粑畾鈬娫谒种干?,她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將他放在枕邊的拿了起來。 想到阿妧每日都會來慈寧殿陪趙梣一個時辰,如侍讀學(xué)士那般給他讀書,向太后不禁輕輕搖了搖頭,翻了幾頁,笑了起來,上頭密密麻麻地寫了許多注解,不少都是趙梣寫上去的。這孩子,都已經(jīng)不是皇帝了,還聽得滋滋有味的,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那許多問題,什么都要問一個“為何”,也虧得阿妧極有耐心,也和那些板正的侍讀學(xué)士不同,說的道理連她聽著也覺得生動有趣。 楚尚宮站在屏風(fēng)邊,屈膝福了一福。向太后站了起來,又看看了床上已熟睡的趙梣,見他挺秀的小鼻子微微地一翕一翕著,才出了屏風(fēng),吩咐司寢女史夜里警醒一些,帶著一眾女史宮女回了正殿。 九娘吃了兩塊重陽糕,凈了手,見到向太后回來了,起身行禮。向太后笑著扶起她:“這么晚,阿妧莫不是來查十五郎的功課的?來,孟先生看看他今日寫的?!?/br> 九娘接過那本,翻到今日要趙梣溫習(xí)之處,見上頭寫了不少注釋,比昨日的又多了好幾十字。她仔細看了看,笑道:“殿下聰敏好學(xué),舉一反三,著實可喜。但他傷勢未愈,還是要少動筆才好?!?/br> 向太后每日都聽九娘夸趙梣,可每次聽到心里還是喜滋滋的:“是我不好,看著他那么用功,不舍得攔他,明日若再這么不聽話,便不許他喝你燉的湯了。這孩子,聰明是比不上六郎和你一根手指頭的,開蒙也晚,好在知道勤奮苦學(xué)。今夜他背了好幾段書給我聽,真是滾瓜爛熟的,好似將來要下考場似的。我這么說他,他還來勁了,說自己將來定要去參加禮部試——” 向太后忽地臉上一熱,停了下來,嘆了一口氣:“我真是老了,怎么此次次說起十五郎就沒完沒了,真是瘌痢頭的兒子自家的好啊。阿妧可聽煩了?” 九娘想道自己何嘗不是隨時隨地都想到趙栩,深有體會地彎起了水潤潤的杏眼:“娘娘慈愛之心溢于言表,這是殿下的福氣。正因娘娘凱風(fēng)之慈,殿下才有寒泉之心?!?/br> 向太后笑道:“你和六郎一樣的甜嘴,盡挑我愛聽的說?!?/br> 九娘笑道:“六哥適才派飛奴送了信,大軍已經(jīng)駐扎在洛陽的城東和城南,不少洛陽的官員都給六哥送了信,愿意歸降?!?/br> 向太后嘆了一聲,雙手合十道:“若能不動干戈收復(fù)洛陽,真是祖宗保佑了。這親生兄弟手足相殘,生靈涂炭,先帝在梓宮里怕也不安穩(wěn)。只盼著趙棣能迷途知返,早日開城?!?/br> “趙棣若能迷途知返,也不至于伙同張氏對太皇太后下毒手了。”九娘道:“岐王殿下素來公正平和,因一個孝字不得已被困在洛陽。太皇太后崩后他便上表指出好幾處疑點。如今洛陽宮中設(shè)了詔獄,幾位尚宮和供奉官都受了刑,可見趙棣毫無悔意。娘娘若能去一封書信給岐王殿下,岐王殿下明白事理,應(yīng)不會坐看趙棣這般胡作非為垂死掙扎。若能開城迎接王師,六哥的意思是對宗室概不追責(zé),一切如舊。” 向太后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這是好事,雖然不少人也都是和太皇太后一樣,被趙棣所蒙蔽,畢竟身為宗室也不能免了謀逆之罪。難得六郎能這般大度赦免了他們的罪既往不咎,先帝泉下有知,定然欣慰有加。待我白紙黑字地寫給他們,他們有個倚仗才能安心迎接六郎。” *** 又過了幾天,蘇昉托孟彥弼送了信入宮,除了晚詞送出來的最新消息,還說了洛陽有人趕到百家巷求見了蘇瞻,蘇瞻隨即便去了趙昪府上,一夜未歸。 九娘略一思忖,暗嘆不已。除了四面楚歌的張蕊珠來求救,還會有誰將蘇瞻當(dāng)成救命稻草呢。蘇瞻又怎么忍心眼睜睜看著早逝的阿姊連那唯一的骨rou也性命難保。他一輩子都在欠債還債,欠他jiejie的,欠八娘的,欠王玞的,甚至欠王瓔的??伤粼俪鍪謳蛷埲镏?,又將蘇昉和蘇家置于何地…… 長案上放著張子厚派人送來的朝政節(jié)略。這是趙栩的授意,今日的節(jié)略上,二府正在商議要將蘇瞻外放到儋州去。九娘翻了地理志,才知道儋州在大趙最南端的蠻夷之地,無四季之分,只有很熱和熱的區(qū)別,土地貧瘠,瘟疫蟲蟻橫行,蠻人兇狠,去到那里的十個官員有八個是被流放的,過半都染病客死他鄉(xiāng)。 張子厚因前世的自己恨毒了蘇瞻,可她卻不能讓阿昉這樣沒了爹爹。九娘眸色驀然暗沉下來,意識到自己竟然第一考慮的是不想剛?cè)胧说陌P丁憂三年。她何時變得這么心硬如鐵了…… 九娘將信放在那節(jié)略邊上,看了又看,終于拿定了主意。 *** 趙栩收到二府關(guān)于外派蘇瞻一事的上表時,洛陽已被圍得水泄不通。戰(zhàn)事尚未開始,城內(nèi)已人仰馬翻。各路勤王之師紛紛前往皇帝大帳中宣誓表忠心。這樣的忠心,趙栩來者不拒多多益善。岐王也送來了密信,言明孟存也有開城之意,但眼下洛陽的守衛(wèi)皆在武將手中,他們還在私下聯(lián)絡(luò)試探。 方紹樸在一旁一邊搗制要送回汴京給九娘敷傷疤的藥,一邊偷眼看趙栩的臉色,不知官家今日怎么轉(zhuǎn)了性,竟沒要他跑上二十里路。 趙栩往椅背上靠了靠,扭了扭有些硬的脖頸。成墨低聲問:“官家可要揉上一揉?” 趙栩搖了搖頭,又將二府的決議拿起來看了看,眉頭略皺,提起朱筆在蘇瞻那條上批示道:“此外派等同流放千里,大資何罪?”想到九娘的來信,他想了想又換了筆另給張子厚寫信。 蘇瞻之所以屢次要退守南京,甚至放棄外城,也是因為對他趙栩不夠信任,他那種保守的決策,是典型的文臣想法,算不上得什么彌天大罪。此人勝在務(wù)實,熟悉各部,對民間疾苦也深有體會,盛名遠播十多年,天下人依然仰慕蘇瞻的多,如今四海未平便將他流放千里,實在過了。待天下平定后,他還是要用好此人的,只是不會再給他拜相的機會。 朝堂之道,在于平衡各方勢力。父親曾經(jīng)這么教導(dǎo)過他,這也是蔡佑得以數(shù)次拜相的原因。新黨舊黨的斗爭一直都在,若教臣子們都齊心擰成一股,皇帝就難做了,極易面臨看不到聽不見的局面。政令不出都堂,被架空的皇帝算什么皇帝? 道理他也明白,可他不需要也不屑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