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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心。 趙棣見他二人雖然每日往大理寺去詢問尚知關心軍心和士氣,趁他們?nèi)雽m復命,留他們一同用膳。 孟存知道戰(zhàn)時飲食自然不比以前,殿上雖然有皇帝和親王在,案上也只有豬rou和雞rou,連羊rou都看不見了。 “趙栩存心將洛陽圍作孤城,吾也和軍民一同節(jié)儉一些了?!壁w棣嘆道:“也虧得賢妃賢惠,如今大內(nèi)也省衣節(jié)食,吾真是愧對小娘娘她們了?!?/br> 岐王和孟存都躬身贊美了錢太妃幾句,卻對賢妃只字不提。 待撤了案,三人轉(zhuǎn)到后閣里,喝了兩盞茶,說了些城中布防朝臣動態(tài)后,趙棣取了大理寺和禮部的上書遞給岐王:“皇叔,吾看這些人私有串供之嫌,皇后和太皇太后這兩件事,宮人為了卸責活命,合謀誣陷他人,也是人之常情?!?/br> 岐王細細看了一遍,雙手奉還,行了一禮道:“陛下,宮女內(nèi)侍甚至一些女史確有這種可能,但兩位延春殿的尚宮和供奉官幾十年如一日忠心耿耿,如今她們言之鑿鑿延春殿一事與賢妃有關,不知陛下何時讓賢妃見見大理寺或禮部的官員?!?/br> 趙棣又羞又惱,只推說張蕊珠受了累,醫(yī)官囑咐要臥床靜養(yǎng),且過段時間再說。 孟存起身道:“陛下明鑒,臣這些日子也見過皇后身邊的尚宮和女史。大理寺鐵面無私,審理了這許多日,看來皇后失蹤,并無證據(jù)顯示和賢妃有關。” 趙棣松了口氣,若是孟存不再緊咬著蕊珠,只剩下岐王總不難說通。 “疑罪從無,我大趙一貫如此?!壁w棣皺眉道:“孟卿日后言語還當三思,豈可隨意遐想,引人懷疑?”他也看過那幾人的口供,孟氏失蹤前只有蕊珠追上她說過許多話,連延春殿的小黃門都做了證,對蕊珠十分不利。但孟存既然這般讓步,他也要趕緊下臺階。 “你掛心皇后,吾亦牽記。六娘乃太皇太后親選的賢后,無論她人在哪里,經(jīng)歷何事,都是吾的妻子?!壁w棣說得情真意切,黯然神傷,看了看低頭不語的孟存又道:“這另冊中宮一事,孟卿休要再提。” 孟存有些哽咽,躬身謝過趙棣,又道:“貼身服侍皇后的那幾人在詔獄之中受了刑,落了病根,甚是可憐。她們都是臣母所賜的仆從,臣若棄之不理,有違孝道,實在于心不忍。臣懇請陛下恩準她們出獄治病?!?/br> 岐王的視線從孟存身上一掠而過,抿唇不語。 趙棣想了想,權衡利弊后嘆道:“如此便讓大理寺和禮部先將此案結了,那幾個女史孟卿你接回去罷?!?/br> 孟存謝了恩,又贊頌了趙棣幾句。 岐王和孟存退出后閣時,不約而同地眼皮微垂,往那八扇落地畫屏下溜了一眼。畫屏后的張蕊珠雙手緊緊攥著銀白素披帛,輕輕舒出了一口氣。 *** 入了深秋,汴京中各部事務積壓如山,幾路大軍的糧草、弓箭、藥品、冬衣,所需征集的牛馬驢騾、太平車、民夫,增加出來的廣南等勤王之師的軍餉,大名府和汴京沿途官道上新修七座存糧所用的城堡。張子厚忙得腳不沾地,依然每日親自整理政務節(jié)略,派人送入大內(nèi)給九娘過目。 九娘這日午后陪趙梣讀了書,稟明了向太后,帶著惜蘭等人被近百禁軍護送著出了東華門,轉(zhuǎn)道入了大理寺,遞上張子厚的親筆信。 不多時,便有兩位官吏出來,將九娘引入衙門之后的一個院子里,著人看茶。 一盞茶的功夫后,四個大理寺胥吏帶著趙元永進了院子。 趙元永瘦了不少,下巴尖尖,一雙靈動大眼只余呆滯茫然,因未曾受刑,行動倒還自如,見到院中密密麻麻的禁軍,他一愣,站在原地不走了。 幾個胥吏也不催促,雖不擔心他一個孩童能翻江倒海,但也站定在他周圍,手放在了腰刀的刀柄之上。 廊下的惜蘭走了出來,柔聲道:“九娘子來看你了?!?/br> 趙元永低下頭,腳尖動了動,終于還是跟在惜蘭身后進了屋,抬頭掃了幾眼。這間屋子十分簡陋,窗下的長案邊,放了兩張交椅,靠墻一排柜子空空如也,連個羅漢榻也沒有,圓桌上倒是上了兩盞茶。但那少女美艷絕倫,照得陋室光華四射。趙元永心中一痛,爹爹曾經(jīng)笑嘻嘻地說過她總有一日會做他的妻子。 可他卻死了。 九娘打開食籃,取出甜的桂花糕,咸的藕餅,還有一碗四寶羹,輕輕放在桌上:“大郎兩日不吃飯,是要見我么?我既然來了,先用上一些吧?!?/br> 趙元永慢慢走近桌子,忽地側(cè)頭看了看惜蘭,皺起了眉頭。 惜蘭看了九娘一眼,手從纏在腰間的軟鞭上放了下來。 趙元永默默坐了下來,拿起銀匙,喝了兩口四寶羹,眼淚大顆大顆地落入湯盅里。 九娘靜靜看著他,遞上了一塊帕子。 趙元永忍了忍,還是接過了帕子,啞著嗓子低聲問道:“我爹爹——他在哪里?” 九娘柔聲道:“他罪行滔天,卻還是元禧太子的親骨rou。六哥寬宏,已將他的尸首送往鞏義落葬了。” 趙元永一愣:“葬入皇陵了么?” 九娘搖了搖頭:“六哥在鞏義設了一個皇莊,將他和兆王還有婆婆都葬在那里,也派了人照料香火。” 趙元永怔了片刻,低聲道:“多謝了?!?/br> “他生而不幸,奈何選了一條歧路,最終害人害己。”九娘看著他毛糙的頭頂心嘆道:“大郎你還有的選,婆婆教養(yǎng)出來的你,能辨大是大非,心存大善,你莫要再自責了?!?/br> 趙元永哽咽著吞下一塊桂花糕,嗆得直咳嗽,接過惜蘭手中的茶盞,抖得灑了一桌。 九娘穩(wěn)穩(wěn)托住他的手:“大郎,兆王謀反,雖不連坐你,但宗室也已除了你名字。日后你出了大理寺便是庶民。六哥給你兩條路,你自己思量要選哪條。一則是前去鞏義皇莊,另一則是去蘇州孟家——” 趙元永一驚,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來看向九娘。 九娘淡然道:“我祖母說了,出身和血脈都與人的品性無關,心有善意,便成佛,心有惡意,便成魔。你雖被阮玉郎收養(yǎng),卻是阮婆婆一手帶大的,愿意在我危難時伸出援手,此乃大善。孟家在蘇州有族學,若你愿意,便改姓孟,記在我二伯名下,以后在蘇州做個干干凈凈的孟家子弟,只是終身不能參加科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