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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閑聊著,晚飯做好了。四人圍了桌子坐下,小兔子被臨清拿繩子圈在桌邊,王子騫黏著臨清,要與他坐一塊兒,于是王潸然坐在了王子騫與沈絮的中間。飯桌之上,王子騫不停同臨清說話,兩人又湊到一起逗兔子,王潸然不免想要喝斥他食不言寢不語,莫要在主人家失禮。奈何臨清也跟著王子騫鬧在一塊兒,王潸然若要喝斥弟弟,則會將臨清一道訓進去,張了張嘴,到底只能無奈地搖搖頭,對沈絮道:“夫子見諒。”沈絮笑道:“無妨,家宴而已,隨意就好。莫說子騫,臨清也是個半大小孩,兩人愿意玩到一起,就隨他們?nèi)チT?!?/br>臨清聽他這樣說自己,不由臉紅,瞪了沈絮一眼,小聲嘟噥:“你才半大小孩呢?!?/br>沈絮但笑不語,對王潸然露出一個“看罷,我說得沒錯罷”的表情。王潸然也繃不住掩袖輕笑,大抵覺得臨清這樣單純的少年很可愛。臨清覺得受了沈絮戲弄,低下頭同王子騫說話,懶得理他,那兩人也不再管這頭,開始聊起各自讀過的書。這一聊,沈絮不免大嘆王潸然才思敏捷,不僅飽讀詩書,更能據(jù)此提出自己的觀點,不附和主流,也不標新立異,而是能夠就自己的主張舉出許多例證,叫沈絮驚嘆。兩人聊得投機,大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感。臨清偶爾抬頭,瞟見兩人交談甚歡,沈絮更是神采飛揚,好不興奮,心里不由一緊,眼眸也暗了些。這呆子到底還是喜歡與王潸然這樣的人說話罷,自己才學空空,只能同王子騫這樣年齡的玩到一塊,難怪沈絮說自己是個半大的孩子。恐怕在那人眼里,從來不曾把自己當做一個可能喜歡的對象。就好比大人對著孩子,絕不可能產(chǎn)生愛慕之情一樣。臨清難免失落。他怔怔想,王潸然這樣聰慧有才善識人意,又是個正當妙齡的女子,沈絮會喜歡上她嗎……沒道理不喜歡罷,從前沈府明雪院里的那些女子,各個都是做得詩唱得曲又生就一副好面貌,沈絮有了一個還不知足,巴巴養(yǎng)了一院子。那樣風流的本性,來這陸山村才短短四個月,不可能改得了罷。那呆子現(xiàn)在又能教書了,用錢不靠自己了,那些瑣碎家務(wù),王潸然顯然比自己更能干,沈絮沒任何理由選自己而不要那樣好的女子。他要是真喜歡王潸然了怎么辦?自己該去哪里?走嗎?臨清被自己的胡思亂想攪得食欲全無,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么了,明明還只是第一次見到對方,但只是看到沈絮同她聊得甚歡,臨清心里就止不住的難過。說到底,只是因為沈絮從來沒有這樣對過他。他抓不住沈絮的心,也不敢叫他知道自己的心,所以才一見沈絮同誰走得近了些,就生出惶恐不安,生怕沈絮撇下他不要了。他呆呆望著兔子,覺得自己的眼淚都要下來了,才知道自己竟這樣喜歡沈絮,連看他對別人露出高興樣子都覺得難過。王子騫摸著兔子的毛,忽然感到一滴冰涼的水滴到他手上,驚訝地抬頭,“小哥哥,你怎么哭了?”臨清忙抬手擦眼睛,“辣子弄到眼睛里了,我去打水洗洗?!?/br>說罷,便逃跑似的起身去了廚房。那頭沈絮還在與王潸然討論里的一句話,余光瞟見臨清離席,于是問:“臨清去哪里了?”王子騫道:“他被辣子辣了眼睛,到后面洗去了。”沈絮看看桌上的菜肴,江南人吃得清淡,只有一條紅燒魚放了一點辣子,幾乎可以忽略,臨清從哪里辣到眼睛?王潸然望一眼廚房的方向,福至心靈般動了動眼眸。吃過飯,沈絮與臨清帶二人參觀了一番后院,王潸然對臨清能種出菜來感到很驚訝,又教他在旁邊立幾根桿子,方便葫蘆藤以后纏繞攀爬。看著天色晚了,王潸然帶著王子騫告辭,沈絮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好久,才收回目光,對著落日晚霞喟嘆一聲。好久沒有同人聊得這樣暢快了,在這鄉(xiāng)間的幾月時間里,終于遇到一個志同道合之人,沈絮心中的感慨不言而喻。柳玉郎自然也是聊得來的好友,無奈對方比他更似紈绔,往往聊不得幾句正經(jīng)的,話題便往床弟之事去了。王潸然則是可以真正探討學問之人,沈絮與她聊過后,越發(fā)好奇這一家的身世了。轉(zhuǎn)過身,卻看到臨清立在院里,一雙濕漉漉的眸子不知為何充滿了委屈與落寞。沈絮怔愣之時,還沒摸清頭緒,臨清已經(jīng)扭身進屋去了。作者有話要說:☆、第三十一章又過幾日,沈絮與鄉(xiāng)長王蠡帶著王子騫一道上鎮(zhèn)里找縣老爺商談舉薦之事。貞元年間,科舉制度尚未完善,朝廷選拔人才多以推薦為主,兼以科舉考試,但也并非人人都可參加科舉,大多都以地方舉薦的形式,上報人才以待科考。而舉薦制度面向的范圍極小,連最底層的鄉(xiāng)試也需層層上報,逐級批準后才可參加。若能為王子騫爭取一個參考的名額,實屬為他將來指了一條明路。因這日不是憩日,沈絮便讓臨清過來監(jiān)督學生溫書,臨清還只抱著兔子在講臺上坐了不到一盞茶時間,下面就已經(jīng)鬧開了。沈絮三人到了縣衙門口,讓守門的衙役遞了張拜帖進去,不消片刻,柳玉郎出來迎他們進去,邊走邊笑道:“鄉(xiāng)長怎不提前和我說要來,我便同縣老爺打聲招呼了,免得你老還在外頭候著。”柳玉郎原先在王蠡處做過執(zhí)筆,王蠡的女兒對他有意,王蠡是知道的,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柳玉郎又是個有家室的人,王蠡只得打消收人作婿的念頭。后來柳玉郎辭去執(zhí)筆一職,對王蠡充滿愧疚,以是一聽到鄉(xiāng)長請見,立刻起身替了管家出來相迎。王蠡笑道:“來見縣老爺,這點禮數(shù)還是得有的。你如今在縣衙做師爺做得如何?縣老爺對你可還滿意?”柳玉郎謙道:“全憑縣老爺賞口飯?!?/br>王蠡道:“蛟龍豈困于淺灘。我早知你不會一輩子只做個執(zhí)筆?!?/br>沈絮在一旁聽得心中一動,只覺蛟龍一詞格外熟悉。柳玉郎赧然道:“玉郎并非嫌貧愛富——”王蠡打住他,道:“哎,此事原委,你同我解釋過,無需再多言。既然有才華,便好生施展,人往高處走,莫再叫瑣事絆住就好?!?/br>柳玉郎知道他意有所指,王蠡欣賞他,自己卻因兒女情長而倉促放棄前塵,柳玉郎倒不后悔,只是覺得愧對王蠡一番賞識。“玉郎知道了。”柳玉郎恭聲道,這才得以分神同沈絮說話:“沈兄也過來了,學堂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