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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也看著江阿姨面子?!?/br>“我管他誰面子!欺負你就是不行!他還敢有下次!”“好,沒有,走吧。”幾人回去后仿佛剛剛的不愉快不曾發(fā)生,哄哄鬧鬧地唱起歌來,江南和許樂樂、林澤一見如故,不知躲在一邊合計著什么,左彬和殷日月不時附耳交談,程文嫻也落落大方的唱了一首老歌。一直瘋玩的深夜,才各自散去。秦峰自然是要送程文嫻的,原本還能帶上江南同路,可是秦峰總覺得有些尷尬,殷日月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江南就交給他了,秦峰這才放心離去。江南還要微笑著揮手跟秦峰說再見,其實心里明白,今時再不同往日了,他無力的蹲下身,頭埋在抱起的手臂里,萬分難過。殷日月冷冷淡淡地說了一句:“哭鼻子了?”江南猛地抬起頭來:“才沒有!”“你這樣子,還不如哭了?!?/br>江南忽然覺得很委屈,這種變相的疏遠比當(dāng)面拒絕更傷人心,偏生都落在他這個情敵眼里,“是啊,你們認識二十幾年,你們住在一起,你們近水樓臺,我就什么都沒有。這回你得意了?”“不哭就起來走。”“誰要跟你走!”殷日月看也不看他,徑自走了,“小孩子?!?/br>江南腹誹他幾句,還是站起身跟了上去。夜色褪去白日里的喧囂,冷風(fēng)竄伏于光禿禿的梧桐枝丫,帶著冬日的濕冷,讓人壓抑。路燈將殷日月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修長的身形看上去也分外落寞,江南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會和殷日月并行于此。江南忍不住道:“我是認真的?!?/br>“我知道?!?/br>“你怎么一點都不急呢?他都有女朋友了?。 ?/br>“然后呢?”“然后,然后……他對你那么好,你當(dāng)然不用急了,我寧愿那個情敵是你。”殷日月想,秦峰對我好么?好,當(dāng)然好,無論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然而他對我,也跟對你一樣,區(qū)別在于他把你當(dāng)?shù)艿?,把我?dāng)兄弟。我對他,絕對比你江南小心翼翼多了。你們不能相愛,不過是漫長時光里的一瞬,我和他若不能相愛,生生割掉的,卻是二十幾年里,長在我心頭的血rou。“江南,你愛他什么?”江南思索了一陣,回答了兩個字:“全部?!?/br>是一見鐘情也好,是日久生情也罷,只要動了心思,就跟中了魔障一樣,想不開,放不下,求而不得的滋味,也許再沒有誰能比此時的他們兩個,更能體會的了。“我是不會放棄的!”江南語氣中透著堅定,雙眼在夜色中也熠熠生輝。殷日月鼓勵地拍了拍他肩,江南失笑道:“沒見過你這么對情敵的?!?/br>“我從沒把你當(dāng)對手。你這是戀父情節(jié)?!?/br>“喂,我已經(jīng)很難受了,別再打擊我了好不好!”“他是不會看上小孩子的?!?/br>“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殷日月微微仰起頭,眼鏡反射著路燈的昏黃,輕輕吐出一口白氣:“問題是,他當(dāng)你是。”江南敗下陣來,他怎么也想不到,最能看到他真心的那個人,竟是他要日夜防著的殷日月。江南扯出一抹不符合他年紀(jì)的苦笑,說:“你呢?什么時候愛上他的?我才不相信是在你們重逢之后,你那么在意他,瞎子都看得出來?!?/br>從什么時候呢?殷日月想。是了,我愛上你的時候,我并不知道,我知道那是愛情的時候,我們早已分離。<a☆、054、時光終一去“時光一去永不回”。如果在當(dāng)初就發(fā)現(xiàn)那是愛情,不知會是怎樣驚世駭俗的結(jié)果。所有無憂無慮的年少時光,都在高三那一年破滅,突如其來的。秦峰的父母去外地走親戚,回家途中,客車翻進溝坡,撞上大樹,秦父當(dāng)場死亡,秦母雖尚有命在,卻一直昏迷不醒。一車的人,死了兩個,大傷小傷十幾個,客運公司賠了些錢,便與已無關(guān)了。秦家人丁單薄,秦峰只有一個小叔,還遠在外地,秦峰連見都沒見過。秦母是十里八村外嫁過來的,娘家人除了哭一陣,感嘆一句命苦,還能怎樣?都是鄉(xiāng)下人,別說權(quán)勢,連文化都沒有,即便被欺辱了,也只能默默受著,還能怎樣?所以所有的事,就這樣落在一個半大孩子身上。秦峰少年時,并不如殷日月那般心思細密,看得長遠。別看他平時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他沒經(jīng)過什么事,心思經(jīng)不住磨,這樣的打擊對他來說,太重了。一方面他要安排父親的后事,有人說尸體要留著做證據(jù),讓客運公司賠錢,有人說人死為大,要入土為安;另一方面他又要到醫(yī)院照顧母親,誰家都不富裕,幫一天幫兩天,總要有個期限。所謂人情冷暖。醫(yī)院說秦父的尸體不能再放在停尸房了,要么付錢,要么拖走。秦峰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父親被暴尸荒野,只得選擇下葬。喪葬的禮節(jié)分外繁瑣,秦峰根本應(yīng)付不來。那時土葬也是個臉面,否則死后也要被人嘲笑的,一時又說橫死的人是厲鬼,不能土葬的??墒乔胤宀]有錢去買墳地,母親住在醫(yī)院里,每天都是燒錢。最后只得選了火葬。火葬場也是看人辦事,看秦峰就那么個孩子,也沒個正經(jīng)送葬主事的,便草草火化了事,尸體也沒焚燒干凈,秦峰收骨灰的時候,都是大塊大塊的爐渣,他一點點撿出去,看著那一小捧灰塵,還不知還有多少才是父親的,幾乎鋪不滿骨灰盒底,哭得撕心裂肺。秦母最終被診斷為植物人,醒不醒的難說,只要你每天付了錢,醫(yī)院就讓你躺著??瓦\公司陪的那點錢早就花光了,村里收的白事錢本就不多,也都花在了父親葬禮上,能借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都已經(jīng)第二回開口了,也不好再第三次登門。學(xué)校給秦峰組織了捐款,這種同情可憐的錢,秦峰不想用,可是不用母親那邊就要停藥,現(xiàn)實面前,尊嚴(yán)這東西,屁都不如。醫(yī)院就是個無底洞,秦峰填不上。他去找客運公司,被像皮球一樣踢來踢去,見不到人,見到的人不是不搭理他,就是對他冷嘲熱諷,什么賠償金給過你們了,年紀(jì)不大就學(xué)會來訛錢了,簡直就是社會的禍害……秦峰走投無路。所有這一切發(fā)生的時候,殷日月都陪在秦峰身邊,親眼目睹,親身經(jīng)歷。殷父殷母絕對是站在秦峰親人這個角度的,能幫的都幫了,該出錢的時候出錢,該出力的時候出力??墒潜舜硕际亲鳛槭|蕓眾生的螞蟻,我能為你銜來一口飯食,我卻無法為你扛起一棵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