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布滿血跡的地上是佛珠、武器和黃色的軍裝碎片。

畫卷上描繪的被毀壞的殿堂、牌匾、佛珠、木魚還有烈火之中被燒黑了的佛像……都在昭示著這是一座寺廟。

那是時光流轉(zhuǎn)回的隱靈寺。

“走吧?！本鞍泊叽偎?，謝木佑笑了笑：“嗯，該回家了?！?/br>
小沙彌帶著他們下山，在高高的寺門口有位發(fā)須早已斑白的老和尚，看著他們的背影微微笑著。

——“我求佛為什么佛祖不保佑寺廟？”

——“為何求佛？”

——“因為我學(xué)佛。”

——“學(xué)佛，學(xué)的是佛法，學(xué)的是道理。學(xué)佛的目的從來不是求佛。”

——“那，不求佛我該怎么辦？”小和尚迷茫了。

——“喏，拿著，要求就求你自己?！?/br>
藏經(jīng)閣的經(jīng)書被修補被翻看又再次泛黃，可多年前的對話仿佛還帶著溫度。

老住持低頭看著自己干枯的手掌，掌心上還有著干裂的繭，那是那年稚嫩的雙手放下佛珠拿起恩人塞給他的武器時留下的烙印。

***

“咳。”

兩人并肩走在山間蜿蜒的小路上，小沙彌已經(jīng)回去了，他還太年幼不明白什么是時光流逝，不明白為什么住持要避開畫中的恩人。

景安清了清嗓子，用手臂碰了碰謝木佑。

“那副畫，你身后的是誰？”

“小師傅剛剛不是說了？”謝木佑偏頭看他，眼中帶著隱隱的笑意。

景安撇撇嘴，剛剛這個問題他也問了。小沙彌說他知道，住持說過，說也是個很厲害的人，雖然住持也沒能見到那人的真面目。

當(dāng)然住持沒跟小沙彌說的是，就連是不是人他都不能確定。

景安憋了好半天，最后沉下了臉：“你以前還收過別的心魔？”

也對，謝七是收魔人，他總是會忘記這件事。

謝木佑看著突然不對勁起來的景安，指了指石階旁：“那是什么？”

“水井?！?/br>
他拽著景安看著井水，又問了一遍：“這是什么？”

“水……”

景安頓了頓，他知道謝七不會一個問題問兩遍，略帶遲疑道：“我們?！?/br>
“這就是那副畫?！?/br>
看著手撐在水井沿怔愣住的景安，謝木佑笑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走吧，趕緊回家我覺得今天會有好事發(fā)生?！?/br>
景安從水井里撈了一把水，井水透著沁人心脾的涼意，他抹了一把臉，隨后快跑幾步將冰到骨子里的手塞進了謝七的衣領(lǐng)里。

謝木佑：“……”幼稚不幼稚？

景安咧著嘴角，如愿以償?shù)乜匆娭x七惱火的表情。

一人鬧一次笑話，扯平了。

至于那副畫，景安卻不愿意去想了，既然謝七說是他們，那就是他們。

***

回到家門口，晚霞已經(jīng)掛在了天邊。

紅色的大門前守著一對夫婦。

“二位找誰？”謝木佑打量著他們。

“請問，您是謝先生嗎？”那對夫婦對視了一眼，最后是女人發(fā)話了，聲音溫婉有禮。

謝木佑點點頭，卻絲毫沒有請他們進去坐的意思：“有事？”

“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景安將大門推開，在他們進門前撂下了一句話：“別總求不求的，謝七不是活雷鋒也不是活神仙。”

李晴的事讓景安格外膈應(yīng)“求”這個字眼。

男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似乎拉不下面子，卻也無可奈何，煩躁地點開手機又將手機放回了口袋中。

他緩緩地開了口：“我們……就是走投無路了才找來您這里，求先生幫我們?！辈坏染鞍舶l(fā)火，男人又補了一句：“我們絕不會強人所難，先生應(yīng)得的報酬我們也會一并奉上?！?/br>
謝木佑掃了他一眼，淡淡道：“進來吧?！?/br>
景安大步流星，和謝木佑將那兩人甩在身后：“貪字無好報，這可是你說的?！?/br>
“你當(dāng)我為了錢？”

景安沒作聲。

“李盼的和蘇復(fù)鑫……我在想世界上怎么會這么狠心的父母?！?/br>
“我又沒父母。”景安撇開腦袋，一臉別跟我討論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謝木佑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撫道：“我也沒有?！?/br>
“剛剛，那個男人掏手機時，我看見壁紙是他們一家的照片。我想看看，是不是所有父母都是如此無情?！?/br>
“那你慢慢聽吧，我回去睡覺了?！本鞍惨粋€翻身就上了梁，輕巧地往自己房間走。

謝木佑一臉無奈，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又戳到他肺葉子上了。

想追上去問清楚，可那對夫婦已經(jīng)跟了上來，謝木佑只得轉(zhuǎn)身自己招待他們。

……

聽完事情的經(jīng)過，謝木佑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你們找錯人了，我不是醫(yī)生?！?/br>
“大大小小的醫(yī)院我們都看過了，但是沒人能找出我兒子的病癥究竟是什么?！迸丝戳艘谎勰腥?，也有些無奈，他們倆夫妻都是高學(xué)歷，現(xiàn)在的家業(yè)也都是自己拼出來的，根本不信這些有的沒得，但是兒子事……

“但說無妨?！?/br>
“有人找到我說，說我兒子得的不是病，然后說這事只有你能解決。”

“你們遇上騙子了?！敝x木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淡淡地說。

“先生，我知道您不愿意摻合到這件事中，可我們就這一個兒子?！迸似鹕碜鲃菥鸵蛟谒媲?。

謝木佑重重地闔上茶蓋，她一個恍惚向前踉蹌了一步，硬是沒跪下去。

男人眼疾手快起身攬住了她的腰。

“要跪你們就去跪神佛，不用來我這里。”他看了眼惶恐的夫婦，頓了頓：“這事我可以接，但有三個要求?！?/br>
“您說?！倍讼渤鐾獾馈?/br>
“第一，告訴我事情始末，事無巨細半點都不能隱瞞?！?/br>
“第二，告訴我，是誰讓你們來找我的?！?/br>
“這……”女人一咬牙：“第一個沒問題，只是第二個……先生，實不相瞞，我們也答應(yīng)了那人不能告訴您，不然小寶安危有恙?！?/br>
謝木佑微微闔目，再次睜眼也不再追問。

“第三，作為報酬，我要這個。”

女人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見了自己胸口掛著的玉佩，急忙道：“沒問題，只是這是……”

“噓?！敝x木佑豎起食指抵在唇間：“隔墻有耳?！?/br>
——壹·貪欲·完——

卷貳·暴食

第一章懷疑

【為人師，糖與醋】

“你們有記錄過他的行為嗎？”

女人趕緊點頭，從包里拿出手機翻到相冊，點開播放鍵的那一瞬間，謝木佑明顯看到她的手指條件反射地顫抖了一下。

謝木佑視線落在了手機屏幕上。

男人似乎不忍心看，撇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