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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凜因為要潛水,提前換了深色熒光潛水服,聽船上的印尼教練用英語教她潛水的注意事項。楊謙南明明不下水,也跟著她在一旁聽,她一扭頭看他,他就把她的臉掰回去,說:“聽仔細點。就你這滑個雪都能摔骨折的協(xié)調(diào)能力,還不老實聽人教練講話?!?/br> 她只能乖乖地作出認(rèn)真聽講的姿勢。 潛水教練講完一遍,楊謙南又開始視線逡巡,說就沒個中文教練么,交流方便。 溫凜嘁地一聲,說她英語聽力沒這么差。 楊謙南把她的頭發(fā)撥開,笑吟吟注視著她:“我這不是在擔(dān)心你?我們凜凜待會兒一下去,我這可就吊著膽兒了?!?/br> 她心猿意馬,潦草地笑笑。 * 淺藍色海面清澈如許,白色游艇迎著海風(fēng)破浪而出,前往藍夢島。 溫凜坐在尾部,尾翼后兩道白色水浪翻騰,飛濺的海水灑在她被陽光烤熱的皮膚上,清涼愜意。強勁的海風(fēng)里,年輕男人們吹響口哨,一張張戴著墨鏡的臉,穿著短袖襯衣和沙灘褲,領(lǐng)口開到胸膛。 他們交碰冰鎮(zhèn)的起泡酒,享用碎浪、椰林、炙熱與喧囂的一切。 這群人好像在哪里都是同樣,歡笑,輕狂,不醉不休。 游艇開到潛水點,教練帶著幾個一起潛水的游伴下水。姚二小姐和幾個朋友在船頭,玩水桶里的一只大龍蝦,尖叫聲和笑聲一樣清脆。楊謙南在溫凜戴上潛水鏡前,喂了她一瓣水果,讓她量力而為,別太勉強。溫凜點點頭,背著氧氣瓶離岸下潛。 他的身影就此被水面隔絕。 海水漫過頭頂。 陽光變成一種透明的物質(zhì),安靜地在水波中漂浮。 她受人牽引著,一米又一米地下潛。 海底四五米的地方,光線依然明亮,她劃走水底的白沙,小心地避開珊瑚和魚群。再向深處,巨大的蝠鲼如一只白底黑背的海中風(fēng)箏,投下一大片陰影。 它是鰩魚中體形最龐大的一類,長尾細長而堅硬,頭鰭前翻,大如鯨鯊,形狀恐怖似魔鬼魚,可卻生性溫和,喜歡接近人類。 水壓令她耳鳴,喉頭腥甜,充斥對深水的恐懼。 可她還是潛到了海底,伸出手,摸了摸蝠鲼灰白如毯的肚皮。 五彩斑斕的魚群被人類驚散,成群向更深處游去。溫凜和它們擦肩而過,心想——打攪了。 氧氣耗盡,身體上浮,她本是不屬于這里的一只陸生動物。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完畢。 最近幾章清明節(jié)氣質(zhì)是不是太濃了,感覺評論區(qū)很肅殺啊 你們營造點開心的氛圍好嗎…… 第41章 溫凜回到酒店, 在晚風(fēng)綿柔的陽臺,點開許久沒有動過的Facebook。應(yīng)朝禹已經(jīng)開學(xué)了,然而還是天天在玩, 動態(tài)全都在和朋友旅行。他這兩天在首都堪培拉, 附庸風(fēng)雅去了趟澳大利亞國家博物館,每張相片里的主體不出意外,依然是他那張芳華絕代的臉。 可她好像早已習(xí)慣越過這張悅目臉龐, 看他的背景。 他的背后, 是比利時畫家Ghisin Magritte的一幅油畫——。 粉藍相間的霞光,陰森暗沉的叢林,男人西服領(lǐng)帶,緊挨著他的情人。 他們面目蒙上白布, 布面下縫隙全無,緊密勾勒出兩人的輪廓。這讓人想象他們氧氣的匱乏、常理上的窒息??伤麄円蕾嗽阽R頭前,仿佛稀松平常地, 在拍一張合影。 給鐘惟的那首歌就是在這一夜寫出來的。 從度假酒店的陽臺, 能望見蔚藍如夢的海灘。那些沙子她白天都踩過, 細膩柔軟,令人心甘情愿地陷落。溫凜躺在晚風(fēng)里,用手機一筆一畫, 把回憶壓成鉛字。 鐘惟收發(fā)郵件很慢, 發(fā)出去石沉大海。 這感覺有點像投稿,像給客戶發(fā)策劃方案。溫凜有這個職業(yè)病,發(fā)出去之后會陷入習(xí)慣的不安, 不由自主地等候?qū)Ψ降呐鷱?fù)。 楊謙南躺在床上,看她忙忙碌碌地整理行李箱。 他們要回程了。 楊謙南說要是沒玩夠,可以再住幾晚。溫凜搖搖頭說不必。她回北京約了人,出國申請需要幾封推薦信,校內(nèi)方面陸秉青會為她解決,至于企業(yè)方面,緒康白的大伯答應(yīng)幫忙。她回去擺宴席,感謝這位傳聞中的業(yè)界大佬。 楊謙南拉住她雙手,引到床沿,狀若打趣:“我們凜凜好像很迫不及待地想出去。” 溫凜勾勾唇:“我要畢業(yè)了,總不能失業(yè)又失學(xué)?!?/br> “公司不開了?” “緒康白答應(yīng)幫我找人轉(zhuǎn)手?!睖貏C坐在行李箱上,天生矮他一截,像主婦悉數(shù)柴米油鹽,“不然怎么辦呢,我出去需要錢的?!?/br> 楊謙南抵著她額頭,輕笑:“不是有我養(yǎng)你?” 他送她禮物素來揮金如土,一只手袋的錢夠她在國外讀上半年。他說養(yǎng)她,她是信的。 楊謙南俯身看著她,倦意扯寬的雙眼皮讓他的面部看上去很柔情。所有事物在他眼中像霧一樣寡淡,溫凜在他的雙眸里,找到他用迷霧涂抹出的,自己的臉龐。 溫凜無端地覺得,那張臉龐很像瑪格麗特畫上的女人。 失去面目,依偎在他眼底。 她戳戳他的鎖骨,莞爾一笑:“那你打算養(yǎng)我多久呀?” * 鐘惟午夜醒來,接到了溫凜的郵件。 在此之前她從前樂隊的朋友找上她,說她能教小朋友彈一年吉他,但不能彈一輩子。他們近來在后?;I辦一個小型音樂節(jié),問她有沒有興趣參加live。 莊清許倒是很支持她。她是個非常知恩圖報的人,雖然在央視拿著微薄的死工資,但還是斬釘截鐵地說可以一個人負擔(dān)房租,讓她放手去試試看。 鐘惟戲謔道:“你養(yǎng)我啊?” 幾千塊的薪資在北京養(yǎng)活兩個人并不容易。莊清許底氣不足,但目光真誠如許:“我……努力養(yǎng)你啊?!?/br> 這是一個剛進社會的女孩子善良的承諾。 鐘惟笑了笑。 可她已經(jīng)許久未曾有過新作,唱歌好像是上輩子的事。 她平靜無瀾地入睡,也平靜無瀾地,在凌晨醒來。 窗外擦黑,才兩三點。她長出一口氣,點了支煙,在月光下調(diào)理氣息。 命運來時總是靜謐悄寂,她偶然敲一下空格鍵,按亮電腦微弱的光源,郵件提醒就叮地一聲跳出來。 鐘惟縱觀了一遍歌詞,輕蔑地笑了聲。笑聲在鼻腔發(fā)出,短促又蔑然,可笑意卻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她手指比常人長,敲擊鍵盤的時候,能看見銳利的骨節(jié)。 ——“寫俗了,凜凜。” 她不留情面地評價,指尖卻在抑制不住的心潮中微微顫抖。 * 溫凜是第二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