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宗便笑道：“若郭姑娘不嫌……不如同我一間，在下保證絕不逾矩?！?/br>
“這怎么好……”郭霖道。

“怎么不好?！碧品甏汉鋈婚_口了，“郭姑娘，在下與阿宗相識(shí)不久，卻知他秉性……阿宗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趁火打劫這類事，他還是做不出的。”

“唐……”

“看你年歲，也同阿宗一般喚我唐大哥便是?！碧品甏旱?。

“唐大哥……女兒家總是……”郭霖左右為難。

“阿宗與我們同房住也是不適的，還是請(qǐng)郭姑娘委屈一下?！碧品甏阂粡埬樏嫖从斜砬?，卻是一番不容拒絕的語氣。

“我打個(gè)地鋪便是?！钡诰抛诘?，“唐大哥，收了舊習(xí)吧，莫嚇著小霖兒了。”

“那便多謝第九公子照顧了?！惫氐馈?/br>
第九宗笑笑，沖唐逢春眨了眨眼。

唐逢春便微不可聞地?fù)u了搖頭。

物什置辦一半，還要再去一趟，第九宗同郭霖似是一見如故，便不愿再出門，唐逢春自己踏出去，姜百里后腳就跟上。

“不放心？”唐逢春道，“你是怕我一人走了，你對(duì)付那些草包殺手力不從心么?！?/br>
“是?！苯倮锏溃芭碌煤馨?，唐大俠，可莫要拋下小弟我一人獨(dú)行?！?/br>
“不如你也學(xué)阿宗叫我大哥，我自然是要照應(yīng)你了?！碧品甏盒Φ?。

“哦？”姜百里轉(zhuǎn)頭看唐逢春，看他發(fā)里夾了幾縷銀絲，便提了興趣，“不知逢春……”

“近而立了?！碧品甏旱馈?/br>
“近多少？”姜百里問，“未到而立，這便生白發(fā)了……”

“再過兩載?！碧品甏褐淮鹨粏?，“問得仔細(xì)，要給我說媒？”

“說媒？”姜百里道，“若是要說媒，倒真有可說?！?/br>
“免了?！碧品甏旱?。

姜百里卻又說下去：“你看我如何？”

唐逢春：“……”

姜百里但笑不語，跟在加快步子的唐逢春身后。

“怎么不答?！边^一會(huì)兒姜百里笑道，“嫌我不是二八芳華么，你長(zhǎng)我五歲，也相配吧。”

“倒也不是?！碧品甏好嫔绯５?，“不過唐某陋習(xí)種種，酗酒好賭，睡時(shí)鼾聲如雷，醒時(shí)脾性暴躁，恐累了姜兄啊。”

唐逢春對(duì)答一番，姜百里反倒真的一副極憂心模樣：“那倒真是難事?！?/br>
“難?！碧品甏旱馈?/br>
姜百里方要說什么，忽然有馬匹于道上疾行而過。

他二人身手自是輕松避開，唐逢春卻神色一變，硬生生拔高身形，鳥翔一記躍向前去。

姜百里且不知他為何，便見唐逢春一手?jǐn)埩笋R行前路上一幼稚孩童，一讓便躲開去。

雖情急之下出手，唐逢春手勢(shì)可見還是拿捏過，不是提領(lǐng)，不是拉腰帶，而是一手?jǐn)堊?，肩背又恰是護(hù)住孩童頭頸。

姜百里瞇了瞇眼，也不走過去。

那孩童似是仍迷惘，唐逢春不知同他說了什么，輕拍了拍孩童頭頂，那孩童便又跑開了。

姜百里這才走上前去。

“沒想到你也有好心腸?！苯倮锏溃耙宦飞弦娔銡⑷?。”

“殺人是殺人?！碧品甏狠p松道，“方才孩童看來不過三四歲。”

姜百里在旁看著，見唐逢春略有些出神，像是憶起什么往事。

“早先說你不做殺手可惜。”姜百里見狀笑道，“此時(shí)便要收回了?！?/br>
唐逢春嘲道：“要試過才知可惜不可惜吧?！?/br>
姜百里連忙告饒：“免了吧，請(qǐng)?zhí)拼髠b饒命?！?/br>
唐逢春便不說話了。

二人在備齊了東西便回客棧去，唐逢春仍在床上睡，姜百里看窄小床鋪，舍了跟他擠的念頭，想二人身手相較，又舍了跟他相爭(zhēng)的念頭。

“唉，技不如人啊?！苯倮飮@道，便在這地上躺下了。

☆、六

姜百里醒時(shí)屋內(nèi)只有他一人，唐逢春不知何時(shí)出去了，行李也一并帶走。

猜一猜大概只有一兩分，一是他起得晚了，未趕上出發(fā)的好時(shí)辰，唐門弟子守時(shí)如守財(cái)，自然是領(lǐng)著他那小兄弟先走一步。

二是，幾人在廳里等他。

出了房間往廳里走幾步，唐逢春與第九宗、郭霖三人圍坐桌旁，四雙筷子，三只碗。

第九宗轉(zhuǎn)頭便見了他，笑道：“姜大哥起得早?！?/br>
姜百里將雙刀解了，在第九宗一邊落座，道：“不比你們啊……”

環(huán)視一周，卻見郭霖神色有郁。

姜百里聰明人，便只是掰塊餅來咬在嘴里，不多說話。

“吃完了便上路。”唐逢春道。

“大約再行兩日，便是紇州府?！钡诰抛诮拥健?/br>
“那么便是說……”姜百里把嘴里的餅咽下。

“便是說，有高床軟褥慰筋骨腿腳，有珍饈佳肴祭五臟廟?！钡诰抛谛Φ?。

唐逢春喝一口茶，笑了笑未說話。

“扶州靠湖?！苯倮锎鸬?，“好地方。”

“比之麻雀，自是高下立判?！钡诰抛谑掷锇淹婵蜅Ｄ颈馈?/br>
“唐大哥笑什么？”第九宗突然問道。

“我笑了？”唐逢春?jiǎn)柕馈?/br>
“當(dāng)我們是瞎子么。”第九宗仍一張笑臉。

“那我便是笑了。”唐逢春道，“我笑的是……到扶州，少不得遇上熟人三兩，生人四五?！?/br>
姜百里曉得他說法，前幾日他們殺人卻未滅口，便止不了要留幾個(gè)報(bào)信的。

郭霖未說話，第九宗便問她：“小霖兒意下如何？”

郭霖便笑笑道：“三位定行路，我跟著便是?！?/br>
第九宗便湊到郭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什么，惹得女兒家羞紅了一張臉。

姜百里將眼神別開，向著門外，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四人吃過了便上路，有了第九宗的錢袋子，行路前也省了姜百里再去借來馬匹駱駝，也是好事一樁。

郭霖騎術(shù)不差，又免了安排第九宗同乘一匹。

唐逢春選了四匹精壯駱駝，銀錢付清，便正要走了。

往扶州去行兩日，第九宗算路比唐逢春也不相上下，四人腳程估得清楚，倒也不怕有差。

只不過要在大漠里過一晚，不知路上是否要見什么新舊殺神。

姜百里跟在唐逢春之后，留第九宗郭霖二人在后。

大漠莽莽蒼蒼，平沙里起幾縷焦煙，惡鷹尋不著可食的死rou，貼著人飛，一雙眼都發(fā)綠，小心翼翼地尋著機(jī)會(huì)，待哪一人倒下，便妄想吃那活rou了。

唐逢春不勝其擾，甩手看不出發(fā)了什么暗器，打下一只來，撲地扎進(jìn)沙地里。

只一刻，盤著幾只禿鷲一擁而下，俱沖著那仍撲棱翅膀的同伴去了。

并非什么弱rou強(qiáng)食道理，要說么，便是時(shí)運(yùn)不濟(jì)了。

夜里幾人都多帶了些寒暖衣物，姜百里挖坑法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