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也趕駱駝上前去了，將姜百里獨(dú)個(gè)兒留在尾末。

姜百里今朝是走了背字，同誰都三句嫌多，便只能笑一笑，給他們做個(gè)尾。

這幾日在大漠里趕路，殺手刺客武林正派都未有，姜百里幾要當(dāng)自己已是逃出生天，重歸逍遙，除了風(fēng)沙迷眼外倒是無旁的不適。

良疇話少許多，跟在唐逢春身后，駱駝?lì)嶔さ煤?，良疇看來弱不禁風(fēng)，倒是也坐得穩(wěn)。

姜百里實(shí)在無趣極了，再趕上去同唐逢春一道走在最前。

唐逢春看他一眼，未說話。

“怎么又把易容戴上了？”姜百里道。

“掩人耳目?！碧品甏旱馈?/br>
“漠里又無人……”

“你不是人么？”唐逢春道。

“我的耳目掩來有什么用?！苯倮镄Φ?。

“姜百里?！碧品甏耗恳暻胺剑?。

“嗯？”

“唐家堡外堡也有殺豬的?！碧品甏旱?，“他們殺豬，便將豬的眼睛蒙了……”

“我知道了。”姜百里忙答道，“還請手下留情?！?/br>
“你不是問我掩你耳目何用么，我話還未講完你便懂了？”

“好歹是同床共枕好幾日。”姜百里嘴上油滑，一口便是一句調(diào)笑。

唐逢春便笑笑未答話。

到了正午，尋了方石墻背陰處歇下，良疇要為唐逢春施針。

這里情形，也不講究避嫌了，郭霖轉(zhuǎn)身不去看，唐逢春將上衣脫了，良疇針囊正好抖開。

第九宗饒有興味地瞧，唐逢春背上傷疤露了，還指給姜百里看。

“這道……哎呀，真是，那時(shí)候，血rou模糊的，用了我好多上等金瘡藥……這道……總也不愈，請了許多回大夫，說是傷口太深，要小心，一不留神換個(gè)藥便又掙開了……”

姜百里聽出趣來，也和他：“那這道呢？”

“呀，這道不曉得，撿到他時(shí)便在了吧？”第九宗道。

“舊傷。”姜百里點(diǎn)點(diǎn)頭道。

“想起來家里小丫鬟給唐大哥換藥，每次都滿面羞紅?！钡诰抛诘?。

“女兒家嘛……”姜百里道。

“什么女兒家……后來唐大哥好些了，還不能下地走，她便去送繡囊了?！钡诰抛诘溃澳憧纯?，唐大哥這些爛桃花?！?/br>
“你唐大哥長得好?！苯倮锏?，“沾些又何妨？”

“氣量倒大?！钡诰抛诘?，“正室夫人肚量么？”

姜百里笑道：“問你唐大哥。”

良疇仍在施針，唐逢春未說話，這問問唐大哥也就不了了之。

“曉得這一時(shí)三刻還到不了，怕便怕到了，也不知怎么個(gè)收場?！钡诰抛诤龅?。

“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還嘆什么？”姜百里問。

“怕死?！蔽撮_過口的晏光突然道。

“大和尚小看我了。”第九宗笑答，“怕死，我便一步也不出江南?！?/br>
“江南好??！”晏光牛頭不對馬嘴。

“你也是江南來么？”第九宗詫道。

“是，揚(yáng)州小廟里，未有人聽過?！标坦獾?。

“看你功夫，還當(dāng)你是嵩山少林來的?！钡诰抛诘馈?/br>
“本是小廟里，后來青青……后來就去了少林?！标坦庠捳f一半斷了，再開口便自己略過一句。

第九宗與姜百里都不問，不愿說的，問了也無用。

第九宗只答：“哦，怪不得，好功夫?！?/br>
晏光仍是大嗓門：“好功夫有何用！”

“保人平安吧?！惫睾鋈婚_口道，“保父母親眷平安，保師長好友平安，保意中人平安。”

第九宗便笑：“小霖兒說得有道理?！?/br>
良疇收了針，唐逢春起身穿起衣服來，第九宗曉得他都聽到，不多說話。

晏光似是思索良久，忽又道：“好，好！能保人平安！”

唐逢春便笑著拍一拍晏光臂膀道：“能保人平安?！?/br>
第九宗便同姜百里說悄悄話：“又打到唐大哥痛處了。”

姜百里反倒笑瞇瞇：“雖是痛處，他亦不是這般碰一碰就痛的人，擔(dān)心什么?！?/br>
“武之一道……能保一人平安，能保萬人平安?！碧品甏旱?，“武學(xué)不窮，只看人心?！?/br>
“怎么講起大道理來?！苯倮锏?，“你可做個(gè)師父了?！?/br>
“給你做么？”唐逢春笑道，“走罷，腳程快一些，夜里便有住處了?！?/br>
姜百里頭一個(gè)跨上駱駝，頃刻額頭便曬得全是汗：“還是有住處好些，露宿怕有蛇鼠?！?/br>
唐逢春聽出他話里意思，與他對看一眼，便也跨上駱駝，依舊頭一個(gè)走了。

☆、二十

夜里是尋到住處，第九宗將路都斷定了，向何處走多少可遇什么，同擺攤算命的道人一般，姜百里說他神機(jī)妙算，第九宗只笑應(yīng)，在多一句：“唐大哥教了我這許多年，我這學(xué)生總算像樣一些了?！?/br>
唐逢春未說話，姜百里便道：“果真做了個(gè)先生?！?/br>
大漠里客棧也不是都在鎮(zhèn)里，有時(shí)煙沙無垠，迷蒙里忽然見了一間簡陋石房，說不準(zhǔn)也是個(gè)行宿之地。

今日這落腳處便是如此，石屋石房，門都重幾分。

第九宗輕松推開門，掌柜的打瞌睡也不來迎，到第九宗露了財(cái)，這便曉得是怠慢貴客，忙擠出笑臉來，客官長客官短，道是客官遠(yuǎn)道而來風(fēng)塵仆仆想必一路辛苦這套說辭。

第九宗心里背了一遍，四周看一圈。

好得很，果然是避避風(fēng)罷了。

說不上破敗，將就住一晚，露宿都自得，莫說是有四處避風(fēng)的墻柱在。

良疇為唐逢春行針走脈放到第三日。

“好了有三成了？”姜百里問道。

“不止?！碧品甏旱?，“良疇說余下二成看天意，想來這天意是要助我的?！?/br>
“于你倒是不知福禍。”姜百里笑道，“與那秦佩之約呢，還有幾日？”

“她說十日，算來便還有七日?！碧品甏旱?。

“不問我如何得知？”姜百里饒有興味。

“偷聽得來?！碧品甏旱溃奥吨舶偷任易ッ?。”

“刻意露些馬腳想叫你見了……你耐性卻好，本以為借機(jī)便成自己人。”

“嗯?！碧品甏旱挂槐?，漱了口再吐了，“我要抓，出手的就要帶毒了?！?/br>
“曉得是我，才不忍心下手么？”姜百里笑道。

“是?！碧品甏阂泊蠓健?/br>
第九宗靠在一旁，聽他二人說話，心里想插嘴想得抓耳撓腮，功夫不到家，急得面孔都皺起來。

“動(dòng)心了？”姜百里道。

“動(dòng)了。”唐逢春坦誠道。

“那么……”

“虛情假意暫收一收?！碧品甏盒Φ?，“不如約法三章……留活口不殺，叫他報(bào)信我二人是同黨，扶州城里露馬腳，又假借傾心之意硬要與我們一路同走……一路布置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