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7
雍容端莊,但似乎是個心事很重的人,見到遠(yuǎn)道而來的元氏女眷們,并沒有多好奇,只淡淡招呼一聲,便不開口了。寂靜無聲的殿上,唯有宮婢來回走動的窸窣輕響。愣了半晌,她才打起精神,隨口問了愗華幾句年紀(jì)、喜好等,有意無意地,她沒有搭理過阿松。 皇后是世家出身,大抵看不起她這樣的。也或許是因為皇帝親口點了華濃夫人,觸怒了皇后……阿松心知肚明,她管住了自己的眼睛,只專心致志地盯著墻角的玉漏。 滴答的聲音喚醒了沉思中的皇后,她將指尖的冬棗放回玉盤,有些厭倦地問宮婢:“去看看壽陽公是不是準(zhǔn)備出宮了?!?/br> 這是趕客了——阿松適時站起身。壽陽公是自縛進宮請罪的,她也沒有濃妝艷飾,只穿著布衣,烏黑的頭發(fā)襯著一張潔白秀美的臉頰。至此才抬起眼來,是一雙波光瀲滟的,脈脈含情的眼睛。 只瞥這一眼,皇后更討厭她了。 “殿下累了,妾先告退?!卑⑺晌⑿Φ馈?/br> 皇后頷首,嘴角扯了扯,“慢走。” “陛下駕到。”阿松等人剛離去,皇帝便迫不及待地趕了來。 見只有皇后在,他一怔,目光不禁四處逡巡了一下。 “陛下在找什么?”皇后佯作不知。 “沒什么。”皇帝怕露了行跡,只能訕訕一笑,在皇后身側(cè)坐了——一眼瞧見還沒來得及撤走的茶器,他意識到元氏的女眷們剛走,頓時后悔不迭。把元脩在殿上惺惺作態(tài)的樣子當(dāng)笑話似的講給皇后,他斟酌著言辭,試探地問:“他那些女眷們,是不是也那樣狡猾?” 皇后笑道:“女眷有好些,不知道陛下說的是哪一位?” 皇帝也一笑,往椅背上一靠,隨手拈了枚冬棗吃了,說:“聽說元脩廢后生的女兒及笄了,長得怎么樣?” 皇后有些意外,說:“沒仔細(xì)看,大致還不錯,”睨了皇帝一眼,她意有所指地強調(diào)一句,“陛下,她可是元脩的女兒?!?/br> “我想把她嫁給樊登的兒子,”皇帝笑著搖頭,“你當(dāng)我想干什么?” 皇后松口氣,不禁臉上也帶了點笑,“年齡、相貌倒也匹配?!被实鄢酝炅硕瑮?,揩了揩手,掌心在皇后肩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皇后被他這柔情的動作卻惹得一陣委屈,推開皇帝,嗔道:“人都走了,你干瞪眼也沒用,走吧。” 皇帝假裝沒聽懂她的揶揄,在案上輕輕一拍,算是拿定了主意,“和元氏的婚事,就這么定了,我回頭就跟樊登說一聲。你也跟元氏透個口風(fēng),叫她來謝恩?!?/br> 皇后起身,送皇帝出殿,“陛下放心。” 這種事交給她,皇帝放心的,皇后從來都是個深明大義的人。但皇帝今天心里莫名地不痛快,他停下腳步,回頭看著皇后。他三十多了,依舊英氣勃勃,目蘊精光,不是個好糊弄的性子?;屎笮睦锇l(fā)緊,纖秀的眉頭不覺蹙了起來。 “讓檀氏也一塊來謝恩?!被实蹨厝岬卦诨屎竺夹膿崃藫?,語氣里有幾分不容置疑的蠻橫,“下次別急著把她弄走,嗯?” 皇后靜靜地看著他。知道他不快,她把那些幽怨、憤懣的情緒悄悄藏起來,對他躬了躬身,俯首帖耳地說:“是。” 皇帝這才滿意地離開。皇后回到殿中,一掌掀翻了盤子,紅玉般的冬棗滾了滿地。 回到壽陽公府,皇帝的賞賜也隨后而至。他對元脩頗為慷慨,賞了美人數(shù)名,金玉無數(shù),賜婚的旨意透露出來后,愗華嚇得花容失色——她雖然膽小,卻也對樊登攻破建康一事刻骨銘心,哪肯去嫁他兒子,慌忙到了元脩面前哭哭啼啼地哀求他。 元脩屏退左右,勸了幾句,愗華只是不聽,元脩冷笑道:“正是因為建康淪喪在樊登手上,他才要把你嫁去樊家,好籠絡(luò)江南民心,否則要你來洛陽做什么?嘿嘿——莫說你只是我的女兒,就算他要我的女人,難道我敢不乖乖奉上?”擔(dān)心傳入桓尹口中,他也不敢多說,只呵斥了愗華幾句不知好歹,便將她趕走了。 自建康來一路,元脩便沒有再看過阿松一眼,自此,他更是不肯和阿松共處一室了,當(dāng)夜便召了桓尹所賜的美人來,在堂上縱情聲色,飲酒作樂。 阿松從建康城破時,就整天生活在愁云慘霧中,聽到堂上鶯聲燕語,彈絲品竹,她總算活過來了!伏在窗邊探出半個身子,她興致勃勃地張望著堂上彩衣翩翩的倩影。 洛陽的女人,發(fā)髻梳得高,又厚又密的烏發(fā)如云般堆在發(fā)頂,簪著步搖、花鈿、釵子,各式絹花,真是南金翠翼,明珠星列。論奢華繁盛,尤以宮里的女人為勝?;屎蟮纳駪B(tài)姿勢、衣飾發(fā)髻在腦子里縈繞許久,阿松噗一聲笑出來。 愗華含著淚道:“你笑什么?” 阿松睨她一眼,微微上翹的眼角溢出一絲小小得意。 北朝的女人,自街頭巷尾,到深宮內(nèi)苑,哪有誰是剃頭的?她自進洛陽開始,心思就在女人們的發(fā)式上盤旋。 有人在偷偷地愛著我呢。 洛陽又有什么可怕的?即便她孑然一身。 阿松笑吟吟地想。她款款起身,合上了窗扇。 第42章 、雙飛西園草(二) 初雪時, 太后傳懿旨,令諸命婦們進宮賞梅。一時御苑里梅香浮動, 殿上嬌聲謔語,皇后充耳不聞, 望著水晶簾外的景致看得入神,被太后接連兩聲呼喚,才如夢初醒, 告罪道:“妾走神了?!?/br> 太后端詳著皇后的面容——娟秀眉眼下微微有些發(fā)烏, 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早聽聞了帝后近來不諧, 太后語氣里三分勸慰,七分告誡:“不過是女人而已,就擺了幾天的臉色,也虧得皇帝敬重你——要我說,皇帝膝下子嗣不豐,你更該替他物色幾名新人了?!鼻浦聨酌贻p的娘子,太后道:“皇帝早跟我提過, 想納幾名南邊的世家女, 我覺得也好。” 皇后苦笑道:“要說清清白白的世家女兒, 我還有什么可說的, 只怕他看中的……” “壽陽公夫人到了。”內(nèi)侍上來通稟, 聲音不高不低的,殿上眾人都停止了說笑,連太后也頗有興致地轉(zhuǎn)過臉來,視線在阿松與愗華身上一逡, 便定在了前者身上——絳紗的長裙拖曳在地,腰極纖細(xì),裙幅層層疊疊,是數(shù)不清的褶裥,袖口和衣襟上用五色彩絲繡的芙蓉紋樣,發(fā)髻攏得高聳危斜,一路走時,步搖上的金葉活物似得不斷顫動——偏她腳步又輕又快,還未看清面目,太后已經(jīng)先覺得眼花繚亂了。 “見過太后、皇后殿下?!卑⑺珊蛺厝A先后施了禮。她的聲音也脆,黃鶯般滴瀝啼囀。 太后定睛一看,華濃夫人比她想得年輕,活脫是個含苞欲放的嬌艷少女,生就一張愛笑的面容。禮儀粗疏了些,但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