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都憋紅了。

    五月份北京已經(jīng)很熱了，地鐵里人那么多，擠得他都要熱死了。

    相比起來楊堔，白靜就淡定多了，她早就習(xí)慣了每天擠地鐵，人再多也不會很驚訝。

    從地鐵站到醫(yī)院，一路上楊堔都罵罵咧咧的。

    白靜就在旁邊靜靜地聽著。

    **

    抵達醫(yī)院之后，楊堔拉著白靜一塊兒去病房看林老頭兒。

    進去的時候，老頭兒還在睡覺，腿上扎著針頭輸營養(yǎng)。

    護工昨天晚上和老頭兒的兒女聯(lián)系過了，他們會在最近兩天趕回來。

    楊堔盯著老頭兒看了一會兒，眼眶就紅了。

    他突然就想起來楊霖崢了。

    他在想，他老了以后會不會也是這樣子。

    不敢想，真的。

    在這里呆了一年，白靜已經(jīng)看慣了生死，所以，她沒有哭。

    白靜輕輕地拍了一下楊堔的肩膀，對他說：“沒關(guān)系的。遲早會有那么一天。”

    楊堔沒說話，他的目光一直停在老頭兒身上，再想想前些年和楊霖崢的相處，眼淚特別不爭氣地往下掉。

    他甚至顧不得身邊還有個白靜，就哭成了這個德行。

    這是白靜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看到楊堔的眼淚。

    他哭起來的時候，像個脆弱的孩子，很激發(fā)人的母性。

    白靜的心被他的抽泣聲揪得發(fā)疼。

    楊堔伸出手來死死地抱住白靜，將頭埋在她的脖頸間，抽泣的聲音越來越大。

    白靜僵在原地，愣了很長時間都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安慰他。

    她知道，面對死亡的時候，再多安慰都是蒼白無力的。

    因為沒有人能替代那個人的離開。

    死亡，本身就是和眼淚有關(guān)的詞語。

    楊堔靠在白靜懷里哭的時候，床上的老頭兒突然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聲音很虛，但是仍然帶著笑意。

    “臭小子，你哭什么，我還沒死呢?！?/br>
    楊堔抬起手來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淚，然后蹲到了床邊。

    他瞪著老頭兒，說：“你還想不想活了？”

    老頭兒笑著說：“想啊。”

    楊堔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他拍了一下老頭兒的胳膊，說：“那你倒是起來??！你起來我再給你學(xué)狗叫！你現(xiàn)在躺著這是什么德行？！”

    老頭兒微笑了一下，聲音越來越低：“沒、沒力氣了啊……起不來了……老了……”

    “你起來！趕緊的！你肯定是裝的，你別裝了，我都看穿你了?！?/br>
    楊堔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到最后嗓子都啞了。

    白靜在旁邊看著他們的互動，眼眶濕潤。

    她從來不知道，楊堔是這么重感情的人。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白靜之前也見過楊堔和他父親的互動，她知道他們父子兩個人感情不怎么樣，而且楊堔對他爸的態(tài)度也極其不好。

    白靜一度以為他是不懂親情和孝順的。

    可是今天的楊堔，徹底顛覆了她對他的認識。

    他是真的在哭，為了一個只相處了一個多月的老人在哭。

    他那么愛面子的一個人，究竟要難過到什么程度才能在人前哭出眼淚來。

    老頭兒困得不行，和楊堔說了幾句話就又睡過去了。

    楊堔哭得滿臉都是眼淚，他給老頭兒掖好被子，和白靜一塊兒走出了病房。

    ……

    因為楊堔情緒不好，白靜拉著他到了院子里。

    停下來之后，白靜拿出一塊兒紙巾來給他擦了擦臉上的淚。

    “不要難過了，在這里的人，遲早都要經(jīng)歷這一步的。他自己都想開了。”

    看楊堔難受得不行，白靜忍不住開口勸他。

    楊堔深吸了一口氣，將白靜拽到懷里，死死地抱住。

    他問她：“他快死的時候，你是不是也這么難受？”

    白靜沉默了一會兒，說：“不記得了?！?/br>
    那一段回憶對她來說太殘忍了，到現(xiàn)在她都不忍心回頭看。

    有時候她還會想，那個時候自己究竟是怎么挺過來的。

    聽到白靜這個回答，楊堔將她抱得更緊了。

    “我知道，你那個時候肯定比我現(xiàn)在都難受。我他媽還每天刺激你，我真不是人。”

    人的成長是需要外界刺激的。

    如果不是經(jīng)歷了這些事情，楊堔永遠都不會懂白靜當(dāng)時的心境，也永遠不會意識到那個時候的自己錯得多離譜。

    白靜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楊堔竟然會在她耳邊這樣懺悔，他突然這樣，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辦了。

    當(dāng)初的事情他的確有錯，但就算現(xiàn)在道歉，對梁朝陽的傷害也不能彌補。

    他都已經(jīng)走了一年多了，她只想讓他安安靜靜地在下面，再也不要被外界的喧囂影響。

    做了臨終陪伴之后，白靜對生死看得越來越淡。

    她想，如果她身上發(fā)生了什么意外的話，她一定很坦然。

    其實大多數(shù)的人不是懼怕死亡，而是懼怕死亡之前存活的那個狀態(tài)。

    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和*分開，很殘忍，很恐怖。

    “真的，沒關(guān)系的。都過去了。”

    白靜對楊堔說，“以前的事情，我已經(jīng)完全放下了?！?/br>
    白靜的回答，讓楊堔信心倍增。

    他用額頭抵-著白靜，很小聲地問她：“那你能和我在一起了么？我可以和你結(jié)婚?！?/br>
    “楊堔?！卑嘴o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楊堔聽到她的聲音之后，立馬和她對視，紅著眼睛看著她。

    白靜咬了咬嘴唇，繼續(xù)說：“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愿意再過和以前一樣的生活。”

    “不可能！”

    楊堔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她。

    “你想都別想。”

    這種時候，白靜也不知道該怎么和她吵架。

    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不語。

    她不想讓楊堔再這樣下去了，再這樣下去，她自己也該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白靜內(nèi)心本來就對楊堔有感情，如果他再這么死纏爛打下去，她一定會心軟的。

    可是她曾經(jīng)承諾過，要為梁朝陽守三年。

    就算再找男朋友，也一定要等夠三年。

    **

    楊堔正和白靜僵持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

    他拿出手機，屏幕上閃動著陳六藝的名。

    白靜瞥了一眼，看到這個名字之后，下